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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剑应声而碎。

    我看不清她的脸庞上怎样一副神情，只觉她呼气间哽咽且断续不连，偶有几声折翼鸟般的悲鸣也不显。今夜月明，清辉遍地，露寒衫重；两截剑刃映出她与我的模样。

    “没意思。与你这样躲躲藏藏的魔物纠缠不休，比跟不反抗的人决斗更来得无趣。”

    画面定格在她惊恐万状得连双眸都瞪大的模样上。挥下重剑将这些虚假幻境统统破碎，裂缝划开摇曳的树影，仿佛有什么事物兀然轰轰烈烈地炸开，在耳边萦绕，噼里啪啦作响；紧接着是凄厉的尖叫和狂怒的吼叫，撕破漫漫长夜，惊飞了树上零星寒鸦。

    幻术已消散。

    四处隐约透出城池废墟的景致，沙土飞扬模糊了周遭风光，只听闻一阵细若蚊蝇的嗫嚅声。我再次提剑，待烟尘平息后，锐利的目光又猛地凝住，立即明了那只拦路虎横空出世的原因：弱小、年幼、新生幼崽般娇嫩的混血魔种少年，全身都笼罩在刻有繁密花纹和印记的法阵中——他乃可怜“祭品”，将以己血肉之躯，唤醒某种类神类魔的事物。

    他目光呆滞如一具行尸走肉，此刻却突然被我这位不速之客惊到，立即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哥哥！”他哭喊。

    我不知晓他究竟是把我看作所谓无所不能的“哥哥”一角，亦或者是只将这一名讳当做存活下去的希望、动力、信念……他一遍又一遍无助、语调中又奇异地携有一股希冀，他重复呼唤：“哥哥！”

    幻术似乎卷土重来，我看见她同样稚嫩的脸庞上显而易见的恐惧。我看清了她的样子……如我辗转反侧、昏昏沉沉时之所见如出一辙，她颤抖着，战栗着，不安惶恐的目光映照在匪徒尖锐锃亮的刀身上。

    “哥哥……”

    她呢喃低语却如惊雷炸响于胸膛。这是我刻意去遗忘的记忆，费尽一切心思去抛弃——去逃避，与怯懦卑微者所做无一两样。

    我收起了剑。

    那个少年被我扯出法阵，扔在身后脏兮兮地揪成一团；取而代之的是我。

    以此携罪之躯伫立于偌大法阵中央，阴森可怖的黑雾就在此刻大作风云，顷刻间将我淹没。疼痛从每寸裸露肌肤处流入，熟悉的、小小的影子仍在呼唤“哥哥”，钻心剔骨。仿若在巨浪雾海中沉沦淹没又被飓风掀起，黑雾使劲拉扯拽撕，意图折剑于此。实在狂妄。未将赎罪怎会就此安宁？苦痛烧灼魂魄仍未能使我叫苦不迭，未及我过往疯狂下彷徨无措，更浇不灭我剑下血亲者的哀嚎。在雾中，粘稠腥臭的气息附骨沿髓冲进相连的头颅。我从记忆平原抽身归来，那些美丽或残酷的景致……流进我的身躯，化作挥动手中长剑的力量。不屈灵魂于此刻长啸！命运纵然于我是庞然巨物，我亦义无反顾向它拔剑。

    “他”即将苏醒。我能感觉到，不属于我的兴奋与对鲜血淋漓的渴望猛然击中了我；雾中飘出古怪的，如枯木树皮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低语。他因送至嘴边的食物而愉悦——以至于颤抖，我扯起嘴角，拔剑。

    凌厉剑气划破漫漫长夜！锋利的剑刃携不可阻挡之势劈向浓稠的黑雾，怀殊死一战的想法与不可见者……与命运战斗！在死亡前伫立才知力量仍能更强，人应向死而生。

    就在黑雾猛然散开、痛苦终于离去的同时，即便身上多了层厚重的束缚感，但我的思绪不受控制又飘回那个夜晚。那夜寒星耀耀，我自知欠她一句解释、或是“对不起”。

    “很抱歉，然而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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