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还剩个口食在丁月红嘴里,这点骨气他还得有。犹豫了几日,听说明天沈大善人就能赶回青柳镇,真不能再拖了,才勉强来了。
丫环吃惊地僵在一边。小五果然把衣裳放到桌上就走。正要擦过丫环,丁月红开口了。
站住!
如果不是屋里只有三个人,小五一定不会以为这是丁月红的声音。他认得的丁月红说话声有如珠玉,清脆滑腻。可这声音那么粗糙喑哑,只能譬之劣瓦。而且这声音也没有丁月红惯常的骄横。小五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寒噤,心沉沉地坠下。
丁月红冷冷地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转头对丫环喝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煎yào!
丫环惊得一跳,胡乱应了声快跑出去。小五的心紧紧地悬起来。他知道丁月红命丫环去煎什么yào。每次和他苟且后,丁月红都要喝yào,要不然,他们早已东窗事发。这也意味着丁月红还不肯放他。
三十一小五沉默着浑身发颤,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丁月红也迟迟没有动静。
忽然外面传来大丫环支使小丫环们拿yào罐的声音,小五猛地一抖,终于把心一横,骤然转身。绝情地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先已吃了一吓。
丁月红竟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他身后,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小五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不过短短几日,丁月红的明艳动人dàng然无存,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十岁,整张脸都是透着死气的灰败枯稿。可一双眼睛却shè出可怖地光芒。
小五怔怔地看那双眼睛,头皮渐渐发麻。他知道那里面远不止有恨。
丁月红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慢慢走到小五面前,慢慢抓住他的双臂,越来越使劲儿,仿佛要抠出ròu来才甘心。小五疼得冷汗直流。
丁月红凑到小五眼前一字一字地道,我就是死了,你也别想撇得干干净净。
看着小五惊恐地瞪大眼睛。丁月红满意地笑了。
她丁月红何曾有过善心?既然这个男人断了她的活路,她就要拉着他一起死。不能像人一样地活着,就要像狼一样地活。还要做一匹恶狠狠的疯狼,困到死境,也要吃饱一肚子的血ròu。
丁月红的大丫环在院中煎yào。屋里偶尔传出几声沉闷地低吟。众丫环都是充耳不闻,仍旧各忙各的。
大丫环今日听着却有些揪心,不觉看着yào罐冒出的热气发起呆来。
一个小丫环推醒她问,姐姐想什么呢?这几天总见你心神不定的。
大丫环笑了笑,敷衍道,没什么。前些日子家里来信,说是缺钱用,叫我赶紧寄钱回去。
小丫环疑惑道,姐姐前日不是才托人捎过钱的么?怎么还不够?
大丫环苦笑不答。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说,我要是和三nǎinǎi先支些月钱用,能成么?
小丫环呵呵笑道,姐姐你怎么也会犯傻,又不是头一天伺候三nǎinǎi。咱们这位nǎinǎi能跟其它三位nǎinǎi比么?没事儿都能挨她两下,哪能跟她提这个。
大丫环不死心道,人心都是ròu长的,我跟了三nǎinǎi也有五年,早早晚晚不敢说伺候得她都顺心,却也是尽心尽力的,难道就不顾一点主仆情分么?
小丫环更觉好笑,正要说话,却见小五惨白着脸出来了,脚步虚浮简直像在飘。小丫环便努努嘴道,你瞧李裁缝,当初我们nǎinǎi欢喜他欢喜得要命,如今说翻脸就翻脸,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更别提我们这些本就是给她做牛做马的了。说到这儿叹一口气道,真羡慕姐姐你,再捱到明年就能出去嫁人了,离了这个母夜叉才干净。
小丫环只图一时说个痛快,却不知自己这番话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