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然而就在弥撒进行的过程中,他们的激情又一次高涨起来。当唱诗班唱到《荣耀归于我主》的时候,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开始唱使徒书,然后是阶台经 。在神父读福音书的时候,人们开始低声说话——对他们自己,对每一个人,对上帝。
这一切对于吉罗拉莫来说,就好像在听夏日里昆虫的嗡嗡声和由它们谱成的小夜曲一样——既喧闹,又难以理解。
在他走上讲道坛的时候,圣堂一下子安静起来,静到甚至能听见马车的木轱辘碾过拉赫加大街的鹅卵石路所发出的嘎嘎声。
在我们上面,在科西莫尸骨上面,站着一个矮小而憔悴的人。他的面颊深深凹陷,长着一双向外突出的大眼睛;他的兜帽已经脱到脑后,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头蓬乱的黑色卷发。
他看起来比他的敌人洛lún佐·德· 梅第奇还要难看。他的额头较低,弧度很大。鼻子好像是别人拿了一块修整过的正方形ròu块直接按到他脸上;鼻梁从眉骨间直直地伸出,形成一个直线,然后忽然折下来。他的下牙不老实地向外突出,甚至把他的下嘴唇都整个推了出来。
没有哪个救世主会比他还要不体面。
然而一站到布道坛上,他就与刚才那个羞怯的身影判若两人; 这个新的吉罗拉莫,这个被奉为天使教皇的人, 身影奇迹般地高大起来。他的眼神中流露着坚定,他骨节嶙峋的手扶着讲道坛的两侧,显得神圣权威。这个人被一种比他自己还要强大的力量转化。这种力量产生于他瘦弱的身体,弥散到周围寒冷的空气中。进入教堂以来,我第一次忘却了寒冷。即便是我的母亲,在整个仪式中一直保持着压抑屈服的寂静的母亲,这时也发出了轻微的赞叹。
在我父亲旁边,伯爵将双手握在胸前,摆出祈祷的姿势。“吉罗拉莫,”他叫道“给予我们祝福吧,我们都会被治愈!”我看见他向上仰起的脸,流露出无比的虔诚,眼中也充满了泪水。这下我明白了为什么扎鲁玛曾经嘲笑吉罗拉莫和他的追随者们是哀悼者了。
男人和女人们都伸出了胳膊,手掌张开,乞求着。
吉罗拉莫终于说话了。他的目光扫过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是在看我们,看每一个人,同时把爱也传给我们。由于感情激动,他在为大家划十字的时候,双手颤抖着,仰天,满足地叹息着。这时,圣堂又一次安静下来。
吉罗拉莫闭上眼睛,似乎正在积聚他体内的能量,然后他开始说话了。
“我们今天的布道将从耶利米书的第二十章开始。”他的声音很高,又被头上的穹顶反shè回来,显得非常洪亮,而且有很重的鼻音。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然后好像感觉害羞似的低了下去。“我每天都在别人的嘲笑中度日
,每个人都嘲笑我……因为主的话是对我的责备……”他仰起头,好像可以直接看到上帝。“但是主的教导在我心中燃烧,入骨及髓,我已经厌倦忍耐了……”
他把目光转向我们:“佛罗lún萨的人们!虽然别人嘲笑我,但是我不能够再隐瞒我主的话语了。他曾经和我说过,这些话在我心中燃烧,现在到了忍无可忍必须说出来的地步了!”
“来听听上帝的声音吧!好好想想你们自己吧!哦,我的富人们,想想即将降临到你们身上的苦难吧!这个城市将不再被称为佛罗lún萨,而是偷盗之城,乱lún之城,血光之城。你们都会破产,都会流浪街头……为主所抛弃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深厚,越来越强壮。空气也随着他急速的话语战栗颤抖,好象他身上翻涌着上帝的力量。
“哦,私通者,鸡jiān者,和喜爱一切罪恶的人们!你们的孩子们将会变得冷酷无情,将会被拖到大街上处死!他们的血将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