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是那只画眉唤他来的罢。
初微继续道:“那只画眉可以作证,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你设置的结界太弱了,不用闯便可以进来。况且,”轻轻转动拇指上的一枚骨戒,“你曾拿剑抵在我的胸口,我也曾从狻猊兽口中将你救出,如此生死之jiāo患难之情,桃华你居然说我们没有jiāo情?”黑漆漆的眼睛将桃华望着,无比清亮深邃,“本尊一向觉得讲过两句话便算有jiāo情了,按这样算,咱们俩的jiāo情可谓不浅。”
桃华庆幸自个儿没取茶盏喝水,要不然听了帝君这话也得全喷出来。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她是当真不想同初微扯劳什子jiāo情不jiāo情的,jiāo情这物件就是种累赘,用到彼此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说一说,用不到的时候甩到何处都不知道。她宁愿老老实实带鱼丸过日子也不愿同初微有一星半点的jiāo情。帝君还没讲他是缘何来的桃花坞,桃华犹犹豫豫的做了个假设,顺便将jiāo情这个话题压下去,“那么帝君是闻到了火锅香味才进来的?”她煮的火锅简直香到没话说,帝君虽不食人间烟火,但面对如此香的东西怕是也没抵抗力。
毛毯子一般乌黑浓密的发被风吹开几缕,不耐烦的dàng在初微的白色衣袂间,如穿云的月。初微动动身子,“我辟谷许多年了,对食物的味道不大敏感。”似思索了那么一瞬,又好像不曾思索过,终是对桃华道出此趟前来的原因,“新收的徒弟走丢了,南里的屠苏仙君说瞧见她往你的桃花坞飞,我便过来看看。”
桃华登时紧张起来,可是那位一连被她搅黄了两次拜师礼的可怜的人儿?内心有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在翻腾,桃华情真意切道:“桃花坞虽不大,危险的地方也是有的,譬如最边角的那条河,里头便宿着一头沉睡的蛟,传言那头蛟吃过人的。”说着便起身急切道:“下仙陪帝君一同找找罢,切莫出了甚事才好。”
帝君坐的四平八稳,椅子的腿儿不带翘一下,平静道:“不用了,估摸是屠苏看错了,他的眼睛一向不清亮。”双目微垂对着仍堆成一座矮矮山丘的青菜,温和却不送拒绝对桃华道:“过来,把青菜吃了。”
桃华想起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知道用在她身上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她还有一句话能用,叫做吹过的牛就是来日的罪。
天晓得她有多么厌恶除了ròu类以外的食物。
一盘子青菜吃完,桃华只剩下半条命。俩眼睛都是灰蒙蒙的。吃青菜的时间里她又就帝君新徒弟的事同他jiāo涉了一番,不是她爱管闲事,她奉行的真理与无妄如出一辙,不是自己的事决计不chā手,她只有两只手,一只吃饭另一只睡觉时枕在脑袋下,正正好好。但若帝君的徒弟真出了甚事,她这桃花坞就是块凶地了,她虽然也杀过人,亲眼见到热血喷在她的白色衣袍上,但是事情过去的太久她已然忘的七七八八,唯有这个胆子还是小的很,住在凶地夜间八成会做噩梦。
帝君的回答很是干脆利落:他收的徒弟本领本就不小,若是蛟龙当真睡醒了依他徒弟的本事也能全身而退,说不准还能豪放的饮一口蛟龙血。桃华对帝君的自信很是无可奈何,但因他是帝君,她的这份无可奈何只能放在心里。桃华不知她死去的三万年里不知帝君有没有收别的徒弟,若是没收,那算上现在新收的这个,帝君统共有三个徒弟,瓷颜一个她一个,皆是女子,这个新收的不知是男是女,按帝君形容他这个新徒弟的勇猛来看,八成是个少年壮士。
吃完青菜躺在阳光底下晒肚皮,桃华懒得动弹,火锅朝外散着腾腾热气,帝君英俊的脸在热气蒸腾下看的不大清楚,影影绰绰的似笼罩在个幻境中。她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的脸,亦不想尴尬的坐着,遂装模作样的拧一个沉思的动作,看着地上的落花。
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