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不用身体,现下觉得手不是手脚也不是脚,全身上下都泛着陌生的气息。离开避水的玄冰后,河底湍急的水流将桃华带着滚上两遭。
小鱼精扯着喉咙道:“妈乎,诈尸了!”吼完一嗓子便迈着小短腿寻找躲藏的地儿。
桃华松开护着玉佩的手,摸一把在无尽的岁月中长长不知多少尺的委地黑发,摇摇晃晃扶住玄冰的边沿,在小鱼精的惊叫声中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中。
那么,她现在,是重生了么。
凉月剑刺进胸口的灼痛感她仍记得,鲜血喷涌而出时的场面她也记得,分明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又怎的得了ròu体重新复活了?
桃华知晓自个儿的身份,不过是个凡胎,纵使当年在初云天呆了两百年,修成了仙体,左不过是个最末等的下仙,历劫失败后是定然要灰飞烟灭的,绝无一分重生的可能。
可如今她实实在在的站了起来,冰冷的河水实实在在的从她面庞浇过,这显然是个实实在在的活人才能感受到的触觉。
天边的金光愈发盛烈,小鱼精哆嗦着躲进河底的岩石缝中,头也不露。
被水打湿的衣料紧贴在身上难受的紧,张嘴吐出一串泡泡,桃华蹬一蹬脚,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朝水面浮去,冰冷的河水穿体而过,将她委地的黑发招摇成了一匹黑色卷轴。
几乎是瞬间脱离思骨河水,桃华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乍开满头黑丝与衣衫,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接着闭目缓缓吐出。
脚尖轻点地面,传来的声音略有些空洞,好像没踩实,双臂张开的瞬间,隐约有什么物件落地的啪嗒声,顺势带着破碎的咔嚓声。
金乌之光普照于四海苍山,久违的暖灼感扑面盖来,仿佛能驱走她身上累积了数万年的寒气。但也只是仿佛。
待桃华不解的睁开眼睛,整个人立马惊慌失措的抖了三抖,捂着嘴心下暗道:卧槽什么鬼。
入目即是片看不真切的人海,乌压压的一片足有数百众,腾腾的仙气瑞气铺面而来,可见这些都是个顶个的大神。桃华此刻正站在铺了红色罗锦的高台之上,天晓得荒山野岭的怎会出现这样一个高台,她斜着眼睛朝脚边看,果然,一台湛蓝闪光的灯盏此刻正四分五裂的躺在她白色的绣鞋旁,光看碎片的色泽便可知是件上古圣器。
她许久不曾开动的大脑马上马转动起来。如此多的神仙聚在一处,显然是在开劳什子仙界盛会,她方才伸懒腰时不凑巧打碎的那件上古法器,怕是这个会上的某样重要物件。她初才重生,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腰间系着的玉佩,不知道赔不赔得起。
未等到她再多想个几分,已有仙君快她一步发问,“何方来的妖孽!怎敢到帝君的收徒大典上生事!”
桃华想辩解一下,她并不知道这是哪位帝君的收徒大殿典,她也不是来闹事的,更不是妖孽。左不过伸了个憋了数万年的懒腰,谁知道会跑这么个风水宝地旁。
许是多年不曾开口说话,桃华张了张嘴,嗓子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遮住嘴巴的手仍未放下。
方才发话的仙君见此皱了皱眉,手上已变出了兵器,“你既是打碎了祭天灯,本座便由不得你逍遥。”招手唤来一列神兵,又道,“暂且带下去,待帝君大人的收徒典礼完毕之后再行审问。”
穿戴盔甲的天兵答了是,面无表情的朝着神坛走来,周遭的众位仙家也跟着窃窃私语,但显然是畏惧什么人,议论的声音甚是微小。
眼见着装备森严的天兵踏上神坛,桃华重重咳嗽两声,缓缓放下遮面的手,转而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沙哑的嗓子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流封还是如此的忠于职守,我记得你从前的兵器是一柄方天画戟,如今怎的换成了把草叉?”
发间高高的玉冠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