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啰嗦嗦地喊着“哦噢哦噢稀奇睡!稀奇乖!”稀奇是她孩子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孩子起个这样稀奇古怪的名字。莹莹其实真不想看见她,又疯又傻还邋遢,尤其那胸脯上一道道或浅或深的疤痕,看一眼都觉膈应的很,她听说她是跟她的妈妈一块来的,可是她的妈妈走了,而她也又疯又傻的了。听说她很小的时候就来了,还是个学生,像她这么大吧,想到这里莹莹的心底就感到斯斯地惊悚。
不知道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莹莹走了过去,月兰跟在她的后面。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了从她娘儿俩身上发出的腐臭的体味来,莹莹站住了,生平第一次这样打量着她,在她印象里她只知道他是个疯女人,傻女人,她还从来不知道她长的是这个样子,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就像燃尽了的油灯一样干涸,只是那一对双眼皮已经过风尘的蹉跎就仿佛蚊蝇风干的大腿挂在岁月干枯的枝桠上摇晃一般。
“你认识我妈不?——”莹莹望着她,深深地说出来,尽管她知道这句话问得有多么虚弱,可是毕竟她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
小彬毫无反应一般,依旧“嗷嗷嗷”地哄着怀里的孩子,见有旁人站在跟前生怕被抢去似地扭了扭身子。莹莹在顿感伤心绝望的时候突然就奇异地想到,月兰姐说过她妈妈的名字叫林红。
“林红你认识吧——?恁俩一块儿来的!林——红!”莹莹把话说得逼近生动形象。
小彬听了依旧木然地对着夕阳坐着,阳光煦煦地照在她娘儿俩的身上,这个世界显得是那样的安详。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莹莹想她大概是真的想不起她妈来了,她这样一个脑子坏了的人,突然就听见她嘴巴里噜噜苏苏地嘟囔起一句什么来:“林红!林红——林红被那个坏熊尅——了!”小彬说得淋淋沥沥,若不是仔细去听,很难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音,可是到最后两个字她却说得特别地清晰无比,不仅是清晰,她说到那两个字时那原本浑沌的眼神立时竟变惊恐凶恶的无比。
莹莹怔怔地看着小彬,小彬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嗡嗡地回旋了半天,她一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小彬的话,但是这一印象却在她的生命里深刻了一辈子。
这个暑假注定是要发生一些改变的,莹莹能感觉的到她在这个家里那尴尬的处境。随着李金凤跟奶奶的关系日益激化,刘大柱也像那墙头上的草一样两边吹,一方面相对于半路夫妻李金凤他更倾向于他母亲这一边,另一方面他又受制于李金凤,婆媳两个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叨叨个没完,矛盾也就波及到了淮北跟莹莹的身上,淮北有两年都不上学了,就到外面找了分晒酒糟的活儿,个把两个月的回来一次;莹莹倒是在这个家里受了窝囊气,李金凤搞不过老妈子就拿小妮子出气,动不动就比鸡骂狗,指桑骂槐,农村泼妇骂出的话语粗俗鄙薄至极,老妈子无语无奈,只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倒是整天把个十二c三岁的莹莹骂的腮面上急红白赤的。而更让她感到沮丧的是淮北。与其说是沮丧,倒不如说是更让她恶心。莹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主观意识,还是淮北真的很恶心,她只要一看到他的出现,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皱紧了眉头,两眼马上就扫向一旁。淮北每次回来都晒得黑黝黝的,又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颜色鲜艳的花褂子,莹莹更是愈发地恶心,尤其恶心他嘴角上方的那两撮毛茸茸的胡须,嗓音也骤然变得出奇的沙哑难听,他现在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刁难她了,而是时不时地总想靠近她说几句话,每当这时,莹莹总是脸一长,眼皮一耷拉,“嗯!”“啊!”两声任他说完赶紧走人。
而那个秘密起始还是从淮北口中得知的,一天淮北又一番在莹莹面前悉心表演过后,看到的还是莹莹的那一张拉长的不耐烦的脸,他也就先不耐烦了,表情一转变,嘴皮子一撇拉,就拿那双跟他娘长得一模一样的死鱼眼去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