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微微一震, 几乎不敢直视丈夫的眼睛。
一个大男人为何要如此敏锐,能一眼看穿别人心底最纤细的情绪?
她沉默着。
握在手里的毛巾滴着水, 一下一下落在浴池里。
“是有何不妥吗, 锦娘?”阿泰低柔地问。
她的长睫如蝉羽般颤动着, “我”
“不要怕。凡事你都可对我说。”
时间如细沙般静静流逝。
锦娘避着他的目光,犹豫道, “哥,这朵花里有意识似与我有渊源。”
“哦?”丈夫凝视着她。
“它就像一个黑匣子, 里面关着一些记忆”她试图保持平静, 喉头却涌起了痉挛的感觉。
“它想侵蚀你?”
“不”她吞咽了一下, 缓缓浸湿了毛巾, 在他身上擦洗着。“它应该就是我的一部分, 我觉得。”
“那记忆里有什么?”丈夫冷静而不失温柔地问。
锦娘摇摇头,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栗, “它就像一个深渊,我只窥其一面, 就不敢再”
“你确定这个意识是你的一部分记忆?”
“嗯”
就像确定自己是锦娘一样。
“啊”
丈夫明白了似的,点头道, “那就暂时别去沟通它。等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再作计较。”
他站起身, 跨出浴池。拿起一旁的大布巾擦拭身体。心中思考着这件事。
锦娘仍跪坐在浴池旁, 凝望着他威猛的背影。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样?”她忽然说。
丈夫顿住动作。半晌, 微微偏过头, “比如呢?”
“比如”她的声音被吞没了一般, 良久才说,“我不知。我只是突然这么一问”
阿泰缓缓恢复擦拭的动作。过了一会,将布巾丢进篮子里。转身走过来,缓缓把她抱起来。
他吊人胃口似的,瞧了她一会。用认真的语气说,“你若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会很生气。但是只要你亲吻我,只要一个吻就够了,我的锦娘,哪怕我的愤怒已凝结成了铁锥,只要一个吻,我的心就会软化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肯回头,我就原谅你。我向你保证。”
锦娘含泪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娇柔地说,“我现在先赶紧亲你一百下。”
阿泰微笑,“亲吧。老子数着。少一下唯你是问。”
窗外的柏枝上,栖息着一只乌鸦。小小的眼睛仿佛黑夜染成一般深凝幽暗,静静注视着窗户缝里那对亲密啄吻的夫妻。
白皑皑的世界,一片粉妆玉砌。
这怪鸟就像白纸上的墨迹一样醒目,然而,却无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早饭后,锦娘拿着火钳,在前院的泥泞里捡拾未被踩烂的蔬菜,不舍得就那样糟蹋了。
阿泰和秦漠修篱笆。
三人各司其职——就和寻常农家人一样,默默地劳作着。
然后,四奶奶大驾光临了。
她坐在一块类似雪橇的木板上,弄了两只老山羊在前面拉她。身穿蓑笠,满载着诗情画意而来。
锦娘一看见,不禁笑弯了腰,忙不迭下去接人。
到了坡下,才忽然想起早上的教训。连忙先对老人打量一二,确定她和往常一样——满脸和蔼又猥琐的笑,才放心迎上去。
阿泰扭头向下面瞧着。
“好几天没见啦。”锦娘绽开甜美的笑容。
虽说与村上人决裂了,四奶奶却是不在其中的。这点毫无疑问。
“给你送点菜来。我老婆子吃不完。”
老人从雪橇上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