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初一,guān fāng定的赶集日子。
县城离家四十多里,山路险长。夜里丑时一过,严锦就被丈夫挖起来赶路了。
临睡前,森林里的黑熊送来四只野兔,一只山羊。阿泰用扁担把野兔挑了,拿去集市交换。
严锦也在篮子里放了两瓦罐的蜂蜜。
满山雾气浮沉,秋寒侵骨。
他把虎皮坎肩儿穿她身上。长长的,像件裙子。
她牵着他的手,摸黑前进。
累倒是不觉得,就是两眼抓瞎。
他走的是捷径——横穿山林,剪入官道。
到了林子深处,荆棘密布,崎岖非常。
他单手把她抱在怀里,在树间矫若游龙,健步如飞。
这是严锦头一回入山。
鼻端弥漫着原始又野蛮的气息。空气湿度很大,黏黏的。各种植物的味道混杂一处,像已腐熟了几千年。
浑沌中,她的眼前满是植物的幽影,张牙舞爪地招展着。还有许多猛兽的眼睛,银色,绿色,猩红,金黄静悄悄地看着他们。目光纯净又无情。
“别人家怎么去啊?”她轻轻地问。
“赶骡车,从官道走。子时一过就得出发了。”
“辛苦你了,这样叫你抱着我真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哼,”他说,“你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多快活。”
严锦搂着他的脖子“吃吃”发了笑。
他也笑。一直抱着她。
女人很轻,软得像只猫。窝在他怀里,暖暖的,柔柔的。他手臂上不敢太用力,怕伤了她这身水做的肌骨
走着走着,有了光。
大山被丢在了身后。
他们终于上了官道,汇入了赶集的人潮。
感觉没走多久,就看到县城的门楼子。
天已大亮了。
离开被诅咒的阴郁山村,严锦心中豁然开朗。
她脱下虎皮坎肩,叠好放进篮子里。随着丈夫一起进了城,往指定的集市赶去。
市街绵延五六里路。
东头卖的是小物件,粟谷c尺布,梳子,搭扣儿西面是卖活物的,牛马鸡鸭自不必说,还有卖奴婢的,卖妻儿的。
夫妇二人在中段占到一个位置。摊开布头,把野兔子c蜂蜜放在上面。阿泰说:“你乖乖坐着,我去买些包子来。”
“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被卖的,把我拖走?”她装作开玩笑的样子问。声音却发了紧。
他的脚步顿住好几秒,矮了身子对她说,“莫怕。”
“我又不怕!”
就是想起那会在人市的经历,一阵阵心惊肉跳而已。
阿泰望着她的眼睛,“等会再吃吧,你饿不饿?”
“我一点不饿。你呢?”
他不说什么,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有人来问津了。未张口,先对严锦的脸盘子发起了呆。
不知何时,四周人都在窃窃私语:“好俊的小娘子啊。”
“是,咱们县里怎有如此美人?”
没过多会,对面楼上茶局子里,有富户遣了下人来问:“一千两,卖不卖?”
阿泰眼里结着冰,龇着牙说:“再敢放屁,老子拔掉你的舌头!”
他的样子太恶了,像地狱的魔王。
周围孟浪的c好奇的c惊艳的c勾了魂的,全都灭了心思。不敢再造次。
严锦碰碰丈夫,嘻嘻地说:“一千两呢,我升值啦。”
丈夫板着脸,一点不想睬她。
不多久,他们的东西卖了出去。
蜂蜜是稀罕物,连罐子卖了一两银。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