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知了在树上尖利的叫, 好似也被热的受不了。白天坦荡荡的灼热气温在太阳落山后含蓄了一些, 没了明晃晃的火球悬在空中, 整个天地犹如一个坐在滚水铁锅上的大蒸笼,将人间的凡胎蒸的是汗流浃背, 只恨不能时时泡在水里, 汲取一点凉爽。
平民百姓家此时一般都已结束了一天的活计,大门一关, 在家中毫无顾忌的打着赤膊, 满头大汗的吃着自家娘子给弄的饭食, 可是对于安景王府的护卫来说,这个时候还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他们还需要穿着沉重闷热的盔甲守到子时,才能与下一队人换。
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听着凉爽无比, 拂到人身上却是沉闷的热风, 盔甲下的内衫早已经被汗液浸湿,此时黏黏腻腻的贴合在皮肉上,细密的汗汇聚成一滴,顺着鼻梁滑下, 吧嗒一声,跌在地上碎了。
护卫吞了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偷偷拿着衣袖擦了擦下巴上黏腻的汗液,放下手臂时,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那青石板路尽头驶过来一辆马车,微微一征,手中的长枪点地,瞬时单膝跪地。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
“王爷。”护卫恭敬喊。
帘子撩开,脸色不太好看的郑桓不等侍卫动作率先跳下马车,步伐如风,匆匆略过两旁恭迎的护卫,踏进府门。
“王爷”正在花园使唤小厮给几盆名贵花搬到檐下的管家礼行至一半,面前便已经没了人影,抬起身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正想着是时候剪剪胡子的时候,面前又忽然压下一片黑影。
抬头一看,走没影儿了的王爷不知怎么又返回来了。
管家老心肝吓了一跳:“王爷?”
郑桓像是有什么事要说,但是好似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目光一时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面色沉凝,紧蹙的眉头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虑什么家国大事一般,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等着吩咐。
几秒后,郑桓眼睛一眯,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吩咐道:“去西院给我找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又蹙眉嫌弃的补充一句,“洗干净再给我送过来。”
“”管家一脸惊讶,下一刻不禁热泪盈眶。他家王爷哟,长这么大,今天终于要开窍了!
老胳膊老腿顿时就有劲了,管家擦了一把这会儿功夫又淌下来的热汗,风风火火的朝西院走去。
西院是什么地方?
要想明白这个,那便要从当今皇上开始讲起——
当今皇上郑渊与安景王郑桓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登基距今已过八年,是个非常合格的守业者,朝国上下被他治理的虽小事不断,却也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只除了后宫至今无皇子降生。
郑桓作为他唯一的弟弟,还是与他相差近十岁,几乎是被他当儿子养大的弟弟,自然是享尽了帝王恩宠。甚至偶尔与他闲谈时,郑渊口中还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想要立他为太子的意愿,当然话未说出口刚冒个意思就被郑桓给堵了过去。
但是话被堵过去,由皇帝一手操办的安景王府,却是在他的默许下,依照太子府的规格建起来的。
种种苗头之下,虽然皇帝正值壮年,但是朝野上下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安景王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帝。
所以原本攒着劲儿想要把女儿往宫中送的人调转矛头,朝安景王府使上了劲儿,扰的郑桓不胜其烦。可是在皇帝的支持下,到底也没拦住,被塞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最后闹到整天一睁眼,走两步路便要“偶遇”满眼的莺莺燕燕,晚上睡觉,不是那边传来笛声,就是这边传来琴声,各家xiǎ一 jiě手段百出,只为俘获安景王尚还纯情的心。
就这样生生熬了几天,郑桓黑眼圈都熬出来了,黑着一张脸,直接从府上划出一个大院,把那些送来的美人都给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