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的太阳被乌云挡了,北国的雪也很快来了,正是秋风萧瑟的时日。
虽说冬季未到,风却成了刀子一般,刮得皮肤生疼,也须穿上厚实的衣裳了。
倘若在平日里,刘迪倒是可以添上几件衣裳,再小饮一杯温酒,暖着肚子,看些大家之作。
参了军,家里的那一套自然是不能在军中用。军衣也只是件单薄的衣裳,不抵风。他也便颤着身子,缩成一团在门后,尽量暖和自己。
现在想来,也是一阵的懊悔,希冀着回家,而非在这儿受苦受累,还要忧心性命。
假如没参军,那自己大可在家里玩乐,写几篇文章;发明几件小玩意;把家里的酒粮产业发扬光大。他想。
透过门缝,望了望淡得只有影儿的太阳,觉得到了饭点,又觉得还远着,便想问旁人。
却只见人儿发了怔,眼珠子黯淡无光。是还活着,但像死了一般。
刘迪望着他,心底莫名其妙地发慌。
对方显然是失了魂,怕是问了也不会答,所以刘迪没有出声。
屋子挤满了人,一百多号人立在那儿,连蚊子都觉得狭窄。
他们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吵闹。
这是一件令人诧异的事。
仿佛这屋里从没有出现过这百十来人,就连门卫也时常怀疑里面的人是否逃了?是否自杀了?
门卫便时常警惕地打开门来,挨个检查人数;有时也会莫名其妙的发火,觉得这百十人存心的。
在这几天,刘迪是最为明白他们的状况的。
这些人正处于自我责难中。
他们觉得使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元凶是自已——是他们亲手终结了一个时代,开创了新的一个时代。
他们的爱国之情比谁都要强烈,不然也不会选择武装反抗zheng府,甚至是推翻了zheng府。也正是因为爱国之情使他们陷入了苦思中。
刚刚取得胜利,来不及欢呼时,战争又匆匆忙忙赶来了。
刘迪虽然不像他们这般,但是也能体会到他们的酸楚。
可是,小人物哪里能改变一个国家的状态?
文人只能继续当个思想家和批判家,骂这个军阀不厚道,又骂那个军阀压迫百姓,骂完后,又写下一篇关于如何救国的文章。
可是,火还在烧。不仅在地上烧,在尸体上烧,也在活人上烧。
文人作不了水,人们只能希望真正的军人作一盆水,浇灭国家的火,民族的火。
可是,军人却抵不住一众军阀和底下的军人,便失败了,失败了便被俘了。
这便是这屋子的百十人的来由。
“你们可愿归顺我部?”军阀派来的交涉员是一个江南人士,说起话来也充满了才子的口吻,瘦小的身子上的军装便不像军装了,倒像是一件长衫。
他对刘迪所部倒是满客气的,大约是因为大家都是学生,也留过洋。
大伙是一致的沉默,又是一致的望向刘迪。
营长及一干连级干部战死,剩下来的便只是排级的干部下。然而别的排长比不上刘迪,他是一个战功累累的排长。
刘迪自然有资格成为大伙的代表人。
这会儿,刘迪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连以上的干部都战死了。
他们早就预料到今天,所以选择死在战场。他们既不想为军阀卖命,又没法子挽回混战的局面,便选了死,选了逃避。
刘迪的肩上多了许多东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是不归,你们打算怎么办?若是归,你们打算怎么办?”刘迪折了中,先摸清对方的底。
这位江南人士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个问题,不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