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惑恐惧——
“你不是我,那你是谁?”
阿兰瞪大了眼,直觉她这是魔怔了,心急忙道:“郁花,你受了太多惊吓,我带你回去休息。”
谁知手刚碰到她的衣服,她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扯肘惊恐后退:“别碰我!”
阿兰呆住,只见她两眼瞪着自己却浑身发抖地后退,退到匡仁不得不扶住她,而她就像抓住了浮木般紧紧攀住匡仁的臂膀,颤抖发声:“不好……不好了……”
“怎么回事?”匡仁皱眉问道,心里隐隐有底。
李郁花瞪着阿兰的眼神像是看到怪物,紧绷着压低声音道:“我发现她是羽奴思的细作……阿兰是羽奴思的细作……”她怕他不信似的还重复了一遍。
匡仁心石一悬,盯向阿兰。
阿兰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她也想听,岂料一步走近,却吓得李郁花直往匡仁背后躲:“别过来——”
阿兰顿步,直感莫名其妙,忍不住焦灼起来:“到底怎么了啊?!”
见匡仁沉目不语,她开始觉得有点可怕:“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匡仁将她急切的神情看在眼里,暗下思量: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否则这些日子的相处,在他不着痕迹的试探之下,早该露出马脚了。
阿兰急了眼:“师父!”
她喊这一声师父,直把李郁花给震醒了——
她颤抖地放开匡仁的臂膀。
她怎么会忘记了,他们是师徒……
他们是一伙的!——这个认知令她感到异常恐怖。
他们费尽心机混进雨化田的阵营里,得到了这么多人的信任,一定有可怕的阴谋。
陡然听见木桶漂浮着撞击井壁的声响,她如陷噩梦,跌步后退:“……你们在井里做了什么?羽奴思要你们在井里下毒吗?!”
阿兰吃了一惊,这是疯了吗?他们怎么可能在井里下毒,那水他们自己也是要喝的!
投毒罪状太大,她急忙想上前辩解,陡地却被匡仁抓住手肘,低声耳语:“别再刺激她了。”
阿兰顿了一顿,心道也是。
李郁花这整个就是精神失常,莫怪疯言疯语。
她又看着匡仁担忧道:“那怎么办?我们得把她送回去,我怕她乱跑。”
岂知两人低语的模样看在李郁花眼里就是在合谋算计。
她的精神已是极端脆弱,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造成很大反应。
她想要求救,她知道自己没有一丁点自保的能力,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刚一转身,陡然听到一声欢喜的呼喊:“郁花姐姐——”
声音熟悉得令她发怔。
她浑身一震,便觉一道孩童身影扑到了她腰间,她怔怔低眼看着:“小雁……”
纤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抚着胥雁半短不长的黑发,她心中一阵发抖。
原来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李郁花倏然滚下泪来。
胥雁是她在西国里唯一的陪伴,近若亲属,而这亲近之人的存在,令她更加清晰的想起西国那些枉死的人,想起被羽奴思俘虏的那段时光——她怎么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在恐怖中度日,羽奴思自有他的手段,不伤分毫,而令恐惧无时不刻地凌迟着她,逼得她几度崩溃——
即使侥幸获救,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她心中明白,也有人让她明白——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噩梦不断,她又回到黑暗里。
没有人来为她抚平创伤,谁也注意不到她,谁都不在她身边……睁开眼睛全是空荡,她只能不断昏睡,遁入梦境逃避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