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雨雪陆陆续续下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夜里,雪下得特别大,早上起来打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放眼望去,稻场上c菜园里c猪圈顶上,全都覆盖着厚墩墩c肥嘟嘟的积雪。山上也是白茫茫的,树和毛竹被压弯了,不时传来咔嚓咔嚓的枝干断裂声。
不知谁家的狗起了个大早,在雪路上踩出一长串又细又深的窟窿。母鸡们从鸡笼里探头探脑地钻出来,犹豫着不敢下地。其中一只胆大的率先跳入雪地,一瞬间没了顶,扇着两只翅膀拼命在雪里扑腾。
适逢周末,又遇上这难得的大雪天,我们就到雪地里尽情地玩耍。堆雪人c打雪仗自不必说,我们还用酒盅c红纸做雪桃。雪桃很好做,就是把两个小酒盅的底部各垫上一小片红纸,将它们盛满雪,口对口夹在细树枝或细竹枝上。酒盅去掉后,一个两头鲜红的桃子就呈现在面前。我和小伙伴们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功夫,篱笆上c矮树上就结满了白里透红的水蜜桃。玩腻了雪桃,我们就去屋后柴棚玩儿。柴棚里堆着木柴c松毛和干草,我们有时在草堆里摔跤,有时坐在松毛上打pu kè。
像往常一样,我们几个人打打闹闹地往柴棚里跑,没防备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嗖”地从半开着的木门窜出来,差点把走在最前面的二子撞翻。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第二个c第三个连续窜了出来。最后一个体型较小,出来时跑偏了方向,一头扎进菜园篱笆的塑料网子里,被缠住了腿,拼命挣扎着。借此机会,我们一睹了它的尊容:那是一头棕huáng sèc竖耳朵c长腿的四蹄动物。“是黄羊!抓住它!”我兴奋地大喊。我曾见下套子的杨老头捕获过这种动物,个头比山羊略大,只是没有角。此时,小伙伴们才回过神来,一起向黄羊冲过去。我们靠近了它,却不敢去捉它,因为它四个蹄子猛烈地踢着蹬着,头使劲摆着。“拿棍子打它!”不知谁喊了一句。遗憾的是,等我们拿来棍子,黄羊挣脱了,一溜烟地跑进大雪覆盖的丛林。
“黄羊都冷得躲进了柴棚,你们几个还在外面疯。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出去玩了。”听了我的奇遇,母亲责备我。
“黄羊也许不是怕冷,可能它们太饿了,跑进柴棚找吃的。”我反驳道。
说到吃的,我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疯了半天,不饿才怪。翻箱倒柜找东西吃,只在碗柜里找到一个腌蒜头。我又把目光转向厨房里间的小屋。小屋是专门用来烧火取暖的,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个火笼(地面上的一个浅坑,坑壁用砖砌成八角形),火笼上架起大柴,火烧得正旺。奶奶戴着黑绒帽,坐在火边的宽竹椅上打盹,火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脸上,黄灿灿闪一闪的。奶奶闭着眼,像斑鸠一样不停地点着头,嘴角流着细细的口水,偶尔微微睁眼,用手背揩一揩。
火笼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块腊肉,已经熏得泛黄,此刻连熏带烤,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也禁不住要流口水了。正好,腊肉下方的柴垛上有一把弯刀,我拿着刀,踮起脚尖割下拳头大一块肉。我把火钳撑开两指宽,担在火笼上,将肉放在上面烤。不一会儿,肉就烤得滋滋响,大滴大滴的油落在火炭上,“彭彭彭”地溅起炭灰,冒出白烟。奶奶惊醒了,吃惊地问:“毛孩你在搞什么?”弄明白我在烤肉,奶奶皱巴巴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时我已把肉捅在篾签上,一边吹一边啃。由于烤得太急,肉的外层已经烤焦了,最里面还没熟透。不过歪打正着,恰好符合“外焦里嫩”的标准。真叫一个香呀,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也不过如此。我烫得直“哎哟”,却等不及凉一凉。
“毛孩你吃慢些子,别烫着!”奶奶不停地劝我。
我吃得正香,懒得理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才腾出嘴来批评她:“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都十三岁了,还喊我毛孩。现在我们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