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这回倒是没有反驳。
黑子在这种时候素来是不敢插话的,可今天偏偏就反常了,“血菩提我知道,四哥,我在北京摆过小摊儿,卖过手串儿,那些个大姑娘,最最中意大红色儿,这血菩提珠子卖得顶好。”
我看他说得认真,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差点儿被带跑偏,张口就像问他油水多少,还是被王修谨半路截胡,“你卖的那是红菩提,不可能是真的血菩提,一串血菩提的价值无可估量,寻常人根本一粒难求。”
黑子是不会跟王修谨顶嘴的,不管他服不服都没再开口。
我:“我看网上也有人卖血菩提手串儿,还有鉴定证书,总不能,都是假的?”
六大爷终于开了金口,“假是不假,不过证书上肯定都是红菩提,现在的这些年轻娃娃,根本不懂两样儿东西哪里不同,叫着叫着顺口就给换名儿了。”
我也被囊括在了他口中的年轻娃娃之中,不自觉的挠了挠头,到底有啥区别?
六大爷:“红菩提跟菩提是一个娘的,血菩提只是名字差不多,往里说根本不是一家人。秦始皇那会儿好炼不老丹,血菩提就是一味主药,山里的猎户瞅见了这东西绝对不会撒手,一棵树少说都能吃三代,往后皇帝死了,这东西也砍得差不多了。后边儿也不是没人种过,但是都没成。”
王修谨挑了挑眉毛,“因为他们用的是人血。”
我吞了口唾沫,把心底上涌的不适狠狠的按了下去,“这么说来,我们只要掰点儿回去,那不就发了?”
六大爷很为难的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着这树哪里不对劲。”
“道书上写过,血菩提至阳,是不可多得的天材。这一棵”
王修谨上手在树干的表面摸了一摸,张开手心,全是红岑岑的汁液,“确实不对劲。”
“就算人血种不出,也不该是鱼血。”
我:“那也要看是什么鱼,横公鱼,怎么说也算个神物,合情合理啊。”
王修谨那眼神似乎有点儿看不起我,“你没发现上面那些全是母的?”
我点头,那又怎么样?
“伫阴生阳有多难你知道么?”他反问我。
这下倒是被他给难住了,我又不是什么行家里手,太极八卦一窍不通,这让我怎么判断?
所以我认怂,“那你说。”
王修谨回答的相当果断:“没人能办到。就算有横公鱼也不行。”
沉默了半晌,他再度开口:“这本应该是一棵死树,但是它现在却活着。这是阴阳颠倒,不应该的。”
我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了,不是他说得话有什么问题,而是他的语气,好像是在自我告诫,这是在心虚?王修谨在心虚?
“走吧,别碰它。”
尽管我和黑子都很舍不得,可也没敢忤逆他,这人的情绪很不对头,至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修谨。
我搀着摔伤的六大爷,四人小心翼翼的往回走,眼看就要走到勾栏边儿了,一脚下去却再也挪不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地方已经不是实地儿了,我和六大爷这一步,踩进了凉凉的血里。
手电急忙横扫,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原本干燥的血痂,从池塘最外围的一圈儿开始,正在慢慢液化。最明显的就是我先前掉进的那一块儿血汪汪,整整往外扩大了一倍!
“快走。”王修谨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
翻过勾栏,我们向着血菩提相反的方向疾行,王修谨的催促越来越急,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尤为明显。
“吧嗒”一滴水滴在了我的脸上,我摸了摸,看到的是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