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帘四周溜进来的阳光,柔柔地c怜爱地抚摸着阿毛。阿毛睡得很沉,他累得倒头就进入了梦乡。
没有人比阿毛的睡姿更优雅了,他侧身睡着,一只手搭在耳朵上,像襁褓中的婴儿,也像一幅舞蹈的素描。此刻,背靠于床沿的梅花,看着婴儿似地躺在床上的男人,回味着昨晚的每一分每一秒:梅花爬下床,拉下纸布,不让阳光漏进来。阿毛需要休息,睡足了以后才能补鞋挣钱。她轻轻地打开房门,从水缸里舀来一盆凉水,把男人全身擦拭了一遍。她犹豫几秒后怕吵醒他,就在身上盖了条床单,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阿毛其实让凉水唤醒了。
回想昨晚的一切,他既兴奋,又不免苦涩,梅花的大胆,热烈,这些都是以前没有过的。一个人无助到了极点,对方的一件小物品,或者他为对方作的一点小事,都可能成为精神寄托,梅花现在把迎合他的一切,满足他的需要,把替他擦身,让他舒服地睡个懒觉都作为一种精神寄托了,他不忍心阻止梅花,假装沉睡着,任凭梅花从头擦到脚,又把他身子侧过去抹后背。
的确,事情发生后,对梅花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体弥补男人。昨天晚上,阿毛如果继续要她,她还会答应,而且满心欢喜地答应。
可怜的梅花,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弥补一切。
当然,阿毛心里还知道,梅花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他不要抱复,既然她用身子弥补一切了,事情也就结束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怎么能当事情没发生过!
整个上午,阿毛只做了二个是补胶鞋个是修皮鞋的生意,这是设摊以来的第一次。修完皮鞋后,他没有上色打油,没有用碎布擦拭,嘴里也不再说“跟新买的一个样”等让人听了心情舒畅的话,直接把皮鞋扔在地上,一声不吭地看着补鞋者。补鞋者递给他一毛五分,他也没伸手去接,而是从鼻子里喷出古怪的声音:
“还差三毛。”
“差三毛?”补鞋者声音明显加大,“哪这么贵?”
“没看到我鞋底扣了10个铆钉!”
“那以前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补鞋者很不情愿地掏出三毛钱,嘴里咕哝:“我前世大概欠你了”
“就是欠我了,怎么啦?”阿毛这才接过钱,扔进木箱口的铁罐子。他心里有气,他脸上在烧,他怎么看都觉得,无论是路边嘻笑聊天的人,还是路间匆匆行走的人,看他瞟他的目光都没有曾经熟悉的友好和温暖,而是充满轻蔑,不屑和鄙视,他仿佛还听到他们嘲讽的话:
“阿毛,你这只缩头乌龟,娘子让野男人睡了,你还坐得住,傻啊!”
“阿毛,娘子瞎了眼嫁给了你,好端端的她被野男人睡觉,你竟不敢翻捎。”
“阿毛,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连树都不如。”
一个接一个声音从耳边袭来,像火车的轰鸣声,像黄蜂的嗡嗡声,阿毛受伤的心终于被捣碎了,他收起摊,没有到猫狗线粉店吃线粉,也没有到到鲜得来馄饨店吃馄饨,而是简单地买了一个芝麻饼,边吃边急咻咻来到横街东角的副食品公司门市店。店老头瘦瘦高高的,他打着蒲扇,从底层柜子里拿出两包土huáng sè草纸包着的东西。阿毛虽只瞟了那老头的脸一眼,但不知怎的,老头眼角残留着眼屎的小眼睛让他感到一阵腌臜和恶心,就气冲冲地问:
“你做啥啦?”
“我?”老头被阿毛怒气冲冲的样子弄迷糊了,“我给你拿老鼠药。”
阿毛接过黑乎乎的塑料纸包着的老鼠药,像做贼似的塞入裤袋。老头大概窥出他的心思,抬起问:“药人?”
“嗯,药人。”阿毛随口回答,想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