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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四是梅花回门的日子。

    农村规矩,新娘出嫁后第三天,娘家要热热闹闹地置办新娘的回门酒,娘家的亲戚朋友与新郎见个面认个亲,回门酒后,新娘就是男方家的人了。阿毛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上抹了发蜡,脚上的皮鞋亮得可以当镜子照出英俊的脸庞。梅花穿上结婚那天的红喜衣,像一只披着红色羽毛的小鸟,飞翔在回门的路上。挑篮头的祥根,吱嘎吱嘎挑着回门的贺礼紧随其后。篮头一边是切成手指长短的甘蔗,上面盖着一只带脚猪腿,另一边是母亲昨天晚上连夜包制的肉粽,两个篮头上各压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

    梅花牵起阿毛的手,走出了队里众目睽睽的注视,走进了冬日暖阳的触摸,心中涌起了浓浓的幸福与安全感。一夜之间,自己从姑娘变成了妻子,将来还会成为丰姿绰绰的母亲,她一路想,一路笑,一路跳,无论是在脚印踩成的泥路上,油菜夹道的沟垄边,还是麦芽吐绿的田埂上,“啊啊”的声音都如美妙的音符在阿毛耳朵边回荡。结婚前阿毛向县城的一哑巴大叔稍微学了点哑语,能基本看得懂吃饭c睡觉c男人c女人c喜欢c讨厌等常用词,对一路上梅花“啊啊”地手舞足蹈,他只能以嘿嘿地傻笑表示同意。走到桥上时,梅花一屁股坐到桥栏上,甩起双腿,指着左边桥栏示意阿毛也坐上去。阿毛指了指左手手腕,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意思是时间不早了,还有很多路要赶呢。梅花嘟起小嘴,挺起胸膛拍着胸脯,比划着阿毛还看不大懂的意思。

    “风太大了,摔下去怎么办?”阿毛笨手笨脚地比划。

    梅花睁大眼睛,她也看不懂这手势。

    阿毛做了一个头往下倒的动作。原来是怕我掉下去,她看懂得了男人的意思,她指了指阿毛,慢慢地教起男人哑语动作:手往前飘表示风,手心直接向下代表摔倒,还有依靠c救人c游泳等手势,最后她比划:“你是我男人,要是我掉进河里,你可以救我吗”

    “救。”娘子刚教会他救人的手势,依葫芦画瓢地比划。

    “怎么救?”

    “跳入河里。”阿毛把刚才摔倒的动作重复一遍。

    “然后呢?”

    “游到对岸。”

    看着男人笨拙的动作,梅花嘿嘿地笑着,使劲地甩着腿。

    卸下扁担的祥根斜靠在桥栏边,看着这对指手划脚的夫妻,忍不住感慨,真是一对绝配夫妻。阿毛指着自己的瘸腿,又指指梅花的嘴巴和耳朵,意思是一个跷脚,一个哑巴,当然绝配。祥根忙解释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梅花还像个小孩,无忧无虑挺单纯的一个小孩,和她在一起,觉得阿毛你很放松,全没有和水珍在一起的严肃紧张感。阿毛喃喃自语道,他做的主娶了她,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队员毛从口袋里掏出大红鹰香烟,给祥根点上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阿毛很少抽烟,他只是把烟嘴放在嘴唇上吧嗒几口,吐出的烟气很淡。

    “阿毛,好好待梅花,她是个好姑娘,像一张白纸,纯洁可爱”

    祥根说这话时,梅花和阿毛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她趁阿毛不注意,脱下脚上的一只皮鞋,藏在屁股后,然后哭丧着脸,嘴里“啊啊”叫着,一只手比划说鞋子掉河里了。桥下河面平静,看不出鞋子掉下去的波纹。

    “怎么办?”阿毛手心向上摊开。

    “我也不晓得。”她手心也一摊,噘着嘴巴。她噘起的嘴巴足足可以挂一个竹篮子,她从桥栏下跳了下来,踮起右脚尖,一瘸一拐来到阿毛身边。后面还有五里路要赶,阿毛心里着急但没发火,比划让她等一会儿,他回去再拿双皮鞋。

    阿毛还没走出桥面,梅花“咯咯”的笑声传进了耳朵,正纳闷时,梅花手举着“掉下去”的皮鞋没几步追上了他,还拉住他的衣角比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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