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重新将香瓜叠放整齐,掸干净布匹上的灰尘,用镰刀把沿墙基的苔藓轻轻刮一遍,然后拎着一簸箕的垃圾,前往屋前400米外的自留地倒垃圾。
自留地紧靠队里的大竹园,面积不大,四周围了密密的竹篱笆,防止村里几户人家的种鸡或种鸭进入。在母亲关好篱笆门想转身回家时,她看见队长两手插袋,斜靠在竹园口一根竹杆上,向她挥手。母亲想,队长大概是想解释搬走织布机的事,但母亲又不想和队长再说什么,愣在原地。
陶富文远远地对着她喊:“婶婶,过来。”
果然,陶富文一开口就是织布机的事。搬回织布机事先没有和婶婶商量,是他的不是,他也没办法,主要是小妹急着要给娘家织几块布,而且元旦前要织好后带回娘家。母亲回答,没事的,小妹要织娘家的布,搬回去是应该的,不光搬回去应该,还应当我们送过来。不过,母亲最后有点惋惜地说:“就是可怜了水珍宝织了一半的布,浪费真的可惜。”
陶富文把目光在母亲脸上停留了很长时间,像鼓足勇气似的说:“我急着搬走,还有一个理由。”
“水珍宝得罪你了?”
“你怎么晓得?”水珍肯定不会把事情告诉婆婆,而且母亲的神情也不像是知道事情经过的样子,但陶富文终究不放心。
“我一个老太婆,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母亲说,“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等小妹织完娘家的布后,织布机再借给水珍宝几天。”
“不行。”
陶富文的回答让母亲尴尬极了。为什么不行?就算为感谢她照顾胜利的原因,难道也不行?陶富文露着为难的神情,抢先开了口,他说,不是不想借,实在是不能借,作为队长,他平时看到水珍晚上到巧英家去织布,想想自家的织布机空着也是空着,没有征得小妹的同意就搬过来了,哪知道水珍误解他的好意,以为他心里有了她,昨天晚上跑过来,硬要沓他便宜,还说要取代小妹的位置,这怎么可能?他有娘子,有儿子,阿毛又是他一起玩大的发小,怎能做对不起阿毛的事情?所以当机立断,把织布机搬回来,以此断水珍的心。陶富文抽出口袋里的右手,一本正经地点在胸前:
“你媳妇是把我的好意当驴肝肺啊!”
母亲问:“真有这事?”母亲被弄糊涂了,她不知道陶富文在说谎还是媳妇在说谎了。
“当然啦!”
“你借给水珍织布机,不是为了感谢我照顾你儿子?”母亲的心很凉,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几个月前媳妇对儿子说的话好像就在耳边,媳妇说话时脸不红心不急的,一点没有骗人的迹象。
母亲的问题也让陶富文一惊,或者说一喜,但还是摆出一副自责的样子,说都是他的不好,他不该可怜水珍晚上到巧英家跑来跑去的样子,要是不借给她织布机,也就不会发生昨天晚上的事。他最后叹了口气说:“为了顾全水珍的面子,我没有在村里宣传这事,所以在这里守着婶婶,就是希望婶婶回去告诉水珍,记住昨天晚上我对她说的几句话。”
“啥话?”母亲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安心做阿毛的娘子。”
“啥?”母亲没有听清楚。
“不要痴心妄想,安安心心做你的媳妇。”陶富文加大了音量。
“哦。”母亲轻轻地点头,“我晓得了。”
陶富文遗憾地说:“真没想到水珍会有这种想法!”
话说到这份上了,母亲放下手中的簸箕,她要站在婆婆的立场上解释理由,毕竟水珍是她媳妇,她不能让陶富文小看她媳妇,或者在外宣传她媳妇的不是,更何况,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过错全在她,要是她不对阿毛说检查身体的事,阿毛就不会出门,水珍也不会去找陶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