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出一个字就发现声音已是嘶哑的不成样子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对着旁边的月浓道:“水。”
“小姐要水?”
月浓转身到桌上去拿了白瓷杯子,替她倒了小半杯水,递到跟前。
原以为真的照水月所说是要喂的,然而榻上的人已是微微抬起手来,指尖触到了冰凉光滑的杯壁。
“我自己来。”
月浓听得她这样说。
触着杯壁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月浓自然是不放心将杯子递过去的,于是便道:“小姐,奴婢伺候您……”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顾画蕊厉声打断,“我说了我来。”
顾画蕊的盘算与淡漠对着的向来都是外人,而对月浓水袖,甚至是相府普通的下人,都是非常和气的,几乎是很少以这样的口气说话。
因此月浓险险是吓了一跳。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画蕊抿了抿唇,手上是强行将杯子抢了过来,接着放低了声音,开口。
“我不想像这样,跟一个废物一样,就连喝水也要别人照顾。”
她停顿了片刻,手上微微抖了抖,抬手将杯子往自己唇边送去。
月浓一时不知道是该将杯子拿回,还是任由怎样,于是只好默默地站在一边。
顾画蕊将杯子送到唇边的一瞬间,屋子的门却是砰的被打开,夜御天进屋之后的第一眼所看见的,便是她穿着白色的亵衣,青丝如墨,斜倚在床榻上,甚至悠闲的捧了一杯水喝的情形。
“顾,画,蕊。”
他觉得自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的。
以往想想就带着缱绻的三个字,如今念出来却只剩无比的嘲讽。
然而拿着杯子的手只是一顿,接着又继续自顾自的动作。
顾画蕊觉得自己手上的力气都差不多快要到极限了,根本是无暇分心其它,只想靠自己快些将水先喝了。
温热的白水才刚流进口中,忽然手上便传来一阵大力,将杯子刹然打翻脱手。
白瓷的杯子掉到榻上,顺着榻边滚落到了地上。
榻子不高,杯子并未全碎,整个杯身却是密密麻麻的长出了无数的裂痕。
顾画蕊的手失去了支持的东西,一下子掉下来砸在身边,她低头看了看摔在榻边的杯子,顿了顿,无比冷静的开口,
“这个杯子,是前些年景德的官窑。”
她镇静的抬头,一双眸子毫无任何波澜,“你要赔。”
目光就那么直直的对上了他的。
“赔?”
夜御天怒极反笑,“好,我赔,未来太子妃的东西,我怎么敢不赔。”
太子妃?
月浓已是愣住了。
顾画蕊咬了咬唇角。
该来的还是要来,什么都是瞒不住的。
她叹了口气,她也算有苦难言的吧?若这件事他不知道,想必会更好办一些。
“为什么。”
夜御天问。
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是世上所有东西都要用为什么来解决,那可不是一般的烦心!
若是以往,顾画蕊定是要好好的嘲笑他一番的,然而如今,她仿佛不只是身子疲惫,就连心里也是疲惫到了极点。
纵然事出有因,她却也是不愿意见到夜御天这副样子的。
眉头紧蹙,眸子里面就连冷冽也褪去了,只剩下浓郁的怒与悲,大怒大悲岂是一时半会能消受得了的,是个人都是承受不起来的。
“是我做的不好吗?”
冷静了片刻,他接着问,声音放得极轻。
顾画蕊不回答,搭在锦被上的手死死的攥紧了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