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伤，殇（上）

    “你自己说，我叫了你多少次？你身受重伤需要恢复，你自己不知道吗？” 洑祾幻化的那个身穿蓝衣的小姑娘正怒斥冰兰，而冰兰只有点头如捣蒜地盘腿坐在那里，哪里还有说话的份？

    见洑祾说话微微停顿，她连忙抢白道：“下次——”她还没说完便又被打断，只见洑祾怒目圆睁，一双大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她站在冰兰面前，怒不可遏道：“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这是在冰兰的潜意识空间里，洑祾几次在这里召唤冰兰的灵魂，无奈冰兰毫无察觉。这不，洑祾可不是好惹的，冰兰只好受着喽。好在洑祾很快便撒完了气，开始帮冰兰疗伤。

    “你这次受的可不仅仅是断魂那一镰刀，你从天地之根源吸取了太多力量，可你到底功力不够，又受过重伤，哪里控制得了这样的力量？这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她说着，神色清冷得像冬日里化不开的寒霜，可冰兰分明看到她眼中汇聚成的点点柔如水滴的疼惜，无比真切。

    她心中感慨：“洑祾，你的这份情谊，我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尽我所能好好对你了。”

    “但——我知道，洑祾。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断魂的？” 她很是疑惑，这是不是代表着——冰霖认识断魂？

    洑祾粉面上的线条一滞，皱了皱眉：“你说断魂？” 她想了想，大大的眼睛里有光芒在闪动。“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就是。先别管这个了，你伤还没好。” 她好像很不耐烦，挑了挑眉道。

    冰兰知道自己也是伤得不轻，便暂且按捺住好奇心，没再追问。

    洑祾绕到冰兰对面坐下，轻声道：“现在，调动一下自己体内的法力。”

    她的声音像淙淙的流水，却带着一种冰兰不懂的惋惜，仿佛是有一株开得正好的樱花，正在她面前一点点凋零了全部的芳香。

    冰兰没有多问，尝试着调匀了气息，调动法力。

    她没有感到任何力量的波动，哪怕是如丝般细微的也没有。

    怎么回事？心脏忽然失重，仿佛一下子跌入深渊，又被魔爪紧紧拎住。冰兰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竭尽所能去感受身体内部，哪怕是一丝最微小的变化。

    洑祾看着少女那对以往霁月清风的眉越蹙越紧，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

    周围的世界是那样冰冷，而那个少女只有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咬着牙不让自己冻结在冰里，然后连灵魂都一起破碎。

    可是，就算是灰飞烟灭，她的血也仍是红的，鲜艳的像燃烧的烈焰!

    洑祾几乎想替她去死，替她去毁灭自己，可它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看着——

    就和当年没用得一模一样！

    它终究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几乎是在那一声叹息的同时，冰兰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脑子仿佛一瞬间炸裂开来，嗡嗡作响。她忽然有点明白了，洑祾那样的惋惜，到底是因为什么——

    “洑祾，我到底怎么了？” 冰兰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出来的一般，枯槁，且了无生气。丧失法力的事，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可是，在这种危急关头，连法力都没有了，她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洑祾嗫嚅着，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冰兰问，满怀期许的眼睛，却一下也不敢与洑祾的视线相交。洑祾亦是躲避着，仿佛一旦碰撞，擦出的便唯有鲜血。

    它开口，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或许，那是哀婉到了极致？” 它想，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在冰兰耳中滚烫，而且咸津津的。

    “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也许”

    也许永远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