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冲破喉咙且不停歇,心中此刻才明了,她此时正处之地,乃是地狱无疑,她只怪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贸然跑出神君府,从前她便早早知晓涟止是鬼,却怎的就未曾想到涟止的府邸就在地狱之中?
而让苏烟更恐慌上几分的乃是眼前这一团黑烟竟是开口说话了,若不是亲身经历着,只怕无人能知其恐怖,一团黑气竟能开口说话,这骇然不比身后那业火地狱轻了几分。
那团黑烟似乎是弯了腰,那黑色的连帽斗篷都下坠几寸,苏烟只觉她脚踝处一冷:“涟止之铃?”
这声音乃是男声,却不同于涟止那般清冷,不同于封玄奕的邪魅,那是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声音,在开口那一瞬间便将苏烟浑身各处穿透了去,却又浑浊不已。
苏烟一句话都说不出,上下牙齿不住磕碰,双唇颤抖。
那黑烟又说话了:“你乃何人?涟止竟将铃皆与你,他诚然舍得。”
苏烟说不出话,只剩下不住的摇头,不住的向后踉跄。而那黑烟之物很显然没打算放过苏烟,他随着苏烟向后踉跄的脚步向前不住的飘着,紧跟不舍。
他的黑色袖袍忽而扬起,苏烟的身子就再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飘了过来。不时那内有黑烟的黑袍绕着苏烟飘了一圈,又道:“不过一介凡人罢了。”而后他不再飘荡,就将那浑浊之气吐在她的耳畔:“有趣。”
这黑袍之中黑烟之言,苏烟乃是半句都听不大懂的,亦是没有什么心绪去思索,她的心中早已是一旁空白,就眼睁睁的瞧着,那黑袍又一次扬了袖袍直直的向她探来。
也就是这一息之间,只见一道红影闪过,在苏烟眼前那么一挥,那黑袍之中的黑烟便向后飘行了数米。
又是几息之后苏烟才反应了过来,来人是涟止。而此时站在她身前的,又是那一身血红色的连帽斗篷。
心中忽而便忆起涟止在喜房之中所言:此生惟吾妻乃可掀吾衣帘,看吾真颜。涟止说过的话,原来是真言,他当真不曾在旁人面前露过分毫真颜。
那黑袍之中的黑烟“咯咯”的冷笑了几声,又道:“涟止你此番,倒叫本君愈奇矣。”他的声音似是又污浊了几分:“其谁?”
涟止挡在苏烟身前的身子未曾移开半分,冷声道:“沧溟,吾之事,与汝无干。”
是时涟止指尖泛起红光,在手指轻微一划,血色晕染开来,那血光一现,苏烟只觉她的身子猛然一颤,宛若撑不住了一般。而此时她自然不知晓,涟止的血,在远古之时,是封疆所用之圣物。
那血随着涟止袖袍的飞扬,在空中勾画出一个“止”字来。
而随之那字勾画完成,就宛若有了神智一般,向苏烟袭来,下一息印在她的额头,又渐渐消散与额间。
沧溟又是笑了笑,道:“定身契?你的血签了这契,这凡人便离不开你方圆十米之境,而对你亦是限制。涟止,为一介凡人,值否?”
“值否,吾说了算。”
苏烟虽是弄不懂,可涟止说的话,却依旧是一字一句的传入她的耳侧,在她的心中一遍一遍的环绕。从小到大,父亲不疼,嫡母嫡姐不断的欺压,从未有人能够站在她的身前。而涟止,虽说是阴鬼之物,但至少,眼下他好似带着至高无上与不可侵犯,宛若神祉一般,护她与身后。
苏烟说不出心中作何感想,却只有心跳突突的跳了几下。
可下一息,苏烟便看到那团黑烟出手袭来,涟止提袖一挥相抵,一时间黑红之影交错,动作快的看不清楚,招式已过几重。
说时迟那时快,一小缕黑影顺着沧溟的黑袍之中滑出,在滑出的瞬间,便化为面目狰狞发青的鬼怪,紧抓住苏烟的手腕。苏烟一惊,侧目望去,只见她的手腕之上,已然出现一个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