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御风飞过岸边时,恍然瞧见湖泊那头的碧绿杨柳堤岸上,无妄拿结实的藤蔓扎了架窄窄的藤床,他便自在悠闲的躺在藤床上闭目小憩,整个人如凭空漂浮着,漆黑浓密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
她调转方向往下飞,拨开挡在面前柳条走到藤床边,满面生疑道:“倒是有趣,仙界多得是福地你不去,竟跑到我们魔界来午睡。”
无妄似乎一早知道她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后并没有觉得惊讶,稀松平常道:“家里的猴孩子跑丢了好几日,我寻思着若再不出来寻找,他不知会闯下多少弥天大祸。谁知一找竟找到了你们魔界来。我找了他一上午,疲倦极了,便借用此处歇上一歇。”缓缓睁开寒潭一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打量着雪颂:“应当不打紧罢?”
作为魔族的女帝,雪颂亦经常跑到仙界去四处溜达,此刻哪怕无妄来此地歇息真的要紧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免得日后传出去三界的人议论她两面三刀,自私自利,搞差别对待。
她扯了扯衣裳上的褶皱,踮脚朝湖面望去,满目都倒映着粼粼波光,“这里视线挺好,刚巧看得到湖心亭,那么,你应该都看到了罢。”收回视线,她淡淡笑了一声,神情低迷道:“实则本座觉得有些丢人,年纪已然一大把,心态也不再年轻,却沦落到要和一群小年轻相亲的地步。他们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之中,本是春光无限好的大好年华,谁愿意娶一个不晓得还能活几年的老太婆呢,余下的后半生不知要怎么过才好。”
无妄的声音有些慵懒,慵懒中又带着一丝清冷,霎是悦耳动听:“这有何丢人的,女子到了一定年纪总要出嫁,有的奉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全靠自己挑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拨弄垂下来的柳条,状似不经意瞥雪颂一眼,“只是你有些尴尬,年轻的容貌与年纪对不上,身份又委实尊贵,所以他们才不敢娶你。你需得明白一点,并非是你本身不好,而是他们配不上你。”
无妄在仙界以不羁和毒舌这两点出名,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从他口中听到劝慰开导的话,当真是稀奇得紧。雪颂蹙眉苦恼的笑了笑,话语里有些不分明的委屈:“你晓得吗,最后过来的那个后生为了摆脱我,寻的借口竟然是不知我早已有了婚约,当真是将心思都挖空了。他也不仔细想一想把这个谎话编的圆满,我若有婚约在身还用得着同他相亲么?”
柳荫遮住了强烈的太阳光线,却仍有斑驳的日光落在无妄的眼睛上,他抬手遮住日光,淡淡道:“他不适合你。”
雪颂饶有兴致的垂眸望向他:“何以见得?”
“太木讷了。”无妄松开攀在柳叶上的手,向她道:“半天说不出三句话,倘使说了话也全是些没意思的流水话,同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何趣味,倒不如找个木头桩子过一生,待何日觉得没有意思了,还可以把木头桩子剁了烧火。”
雪颂甚是欣赏他这个想法,不由得目露赞赏道:“英雄所见略同。”
神色不为所动,无妄又道:“昨儿个的那位后生也不适合你。”
“又何以见得?”
雪颂今儿别了一支凤钗在头上,漆黑的发间又埋了一支海棠花步摇,她的皮肤本就比一般的女子要白,经过日光照耀,更是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无妄望着她发间摇晃不停的海棠步摇道:“他的年纪太轻,没经历过岁月的沉淀磨练,满脸都写满了不谙世事,你嫁给他后不单要做她的夫人,还要顺便做他的娘亲,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收回视线,转而望着茫茫无边的湖水,不禁笑了笑,“可你自己连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没有学通透,又如何能教会他。”
雪颂认同的点点头,她的确不太喜欢年轻人,莽莽撞撞的,做什么事情都毛手毛脚,更是不懂得心疼人。
她顺着无妄的视线一道望向茫茫的暗月湖,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