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仆从极少,萧家大兄在大堂等着,他肖似萧琮,年近三十,国字脸,蓄着美髯,沉稳严肃。
顾淮几人入堂拜见,萧正义独留下顾淮一人在内,仔细问话。顾淮像是中学生见了教导主任,十分乖顺,任他问东问西,考校才学。
萧正显曹皎韦露等跪坐在外头屏风后瞧热闹,窃窃私语。
“大兄盼这天好久了。”萧正显一脸幸灾乐祸,“阿母在世时,对我们几兄弟多次面命提耳,要视阿淮如她亲出,悉心关照,大兄好不容易有机会,看阿淮长得芝兰玉树,没两三个时辰,怕是不会放他出来。”
韦露小大人似的,忧愁地叹了句,“可怜的阿兄。”
一语双关。
萧正显意外地看来。
曹皎眼也不眨地盯着,听萧正义满口儒经道义,犹如虎口逃生,庆幸自己不用被留在堂内,同时也为顾淮心疼。正想着怎么给好兄弟解困,一阵踏破碎枝的脚步声逼近,他转头望去,不由一愣。
萧正显也有所察觉,回头,条件反射地迅速起身,恭敬行礼:“九叔父。”
曹皎韦露二人亦起身,揖礼,“殿下。”
萧珏淡淡点头,目光直直落在堂内,与少年视线对上,见他脸上瞬间露出欢喜神色,秋末冬初的冷日里,萧珏心头好似春风拂过,吹得他不自觉弯唇轻笑。
萧正显瞪大眼睛,心内狂呼这真的是九叔父?那个不苟言笑令人看了就腿软的九叔父?
那头,被萧正义问到汗都要流出来的顾淮看见萧珏简直不能更高兴,满眼都是‘阿叔你快过来帮我挡着’的祈求,而对方也不负他望,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大步入内。
萧正义年纪比萧珏大,辈分却比萧珏低,见过礼后,话头自然由萧珏牵着走了。
顾淮长松了口气,殷勤地给挨着他坐的萧珏端茶递水,萧正义见了,满意地抚须,萧珏偏头看了眼一脸纯良的顾淮,不禁莞尔。
夜里均在孝所住下。
二十八日,几人皆着白服,少了言语,静静地准备花烛纸扎。本朝重孝,丧葬礼制颇多,顾淮并不了解,由萧正义两兄弟带着做。到二十九,萧琮一支与先临乡县侯一脉俱上半山,跪哭祭拜。
顾淮远望着,乌泱泱的族人中,隐约瞥见五郎c以及那日见过的白衣少年。不过他没心思在意,也没有参合进一众族人里,到入夜,人皆离散,他才揣着为阿母叠的一筐纸扎,拉曹皎c韦露来到墓前。
香火燃了一天。
顾淮跪着,将一艘小船点燃,放进铜盆,他怔怔地望着冷冰冰的石墓,那双温暖的手此生已无法再握,回想两度失去,悲从中来,泪盈于睫,缓缓流落。
曹皎韦露不敢言语,一左一右靠在顾淮身旁,只希望他能少些伤怀。
悲林多高风,少年呜呜咽咽的哭声传至一直守候在不远处的萧珏耳里,令他难忍涩意,双目泛红。
顾淮最后是被曹皎背回来的。
短手短脚的韦露打着灯笼,扯扯曹皎的衣襟,小声道:“天这么冷,阿兄睡着,万一受凉就坏了,你再走快些,我跟得上。”
“那你扯紧点,别摔了。”曹皎加快步子。
孝所只几百步距离,曹皎到门口,撞见负手立在道口的萧珏,下意识挺直胸脯。萧珏气势迫人,积威甚重,饶是一身蛮气的曹皎,也是有点怕他的。
他与韦露一道问好,韦露好歹得了声嗯,他却被萧珏冷冰冰的目光瞪着,十分摸不着头脑。
殿下也怪他走太慢?曹皎双手往顾淮腰臀处一托,搂紧了,马不停蹄开溜。
萧珏深吸口气,压下恨不得将那双手给剁了的冲动,静立半晌,抬脚跟上。
韦露一进院子便被女婢抱走洗漱去了。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