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个山头,曹皎便不再畏手畏脚, 俨然是进了自家地盘, 兄弟你甭客气的地主姿态,领着顾淮呼啸而下。
路遇巡逻兵士不仅不拦, 还会恭敬地退至一边。
顾淮看得艳羡不已。对比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才是正牌官二代风范啊。他在营内半年,也知晓些情况。此处大概独得上天宠爱, 风水好,挨着好几座大营。曹皎他爹也是校尉兼太守,原是跟前雍州刺史混的,如今也算一方人物。
曹皎一下来便急急吩咐人去取马,这当口,他皱眉盯了顾淮半晌, 嫌弃地说:“阿淮,你长得太打眼了,还是戴个纱帽吧,别耽误了事。我为人说话算话,入夜前一定得带你回来。”
顾淮摸摸自己的脸, 看在对方是在夸他帅的份上,没计较他的小题大做。
曹皎办事雷厉风行,不到一刻钟,两人已骑马奔驰在通往樊城的大道上。
顾淮那颗心, 随着颠簸而起起伏伏, 萧珏会怎么处治他?其实他也不算正规兵, 用不用军法,不全看萧珏怎么想。又劝自己: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也正好趁此机会摸个底。
樊城与襄阳隔河相望,到了码头,出手阔绰的曹二代包下一条渡船,牵马而上。
两城都窝在兵家必争之地,而樊城在汉水北,挡在襄阳前边,更是屡遭征伐。城墙毁了建,建了毁,比襄阳破落得多,城里也多是些庶民c匠户c军户等。
曹皎顾淮骑着毛色漂亮的骏马,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着麻衣的多有避让,二人顺顺当当到了目的地,一家巷口的无名汤饼铺。
曹皎招呼顾淮下来,将马拴在门口的树上。
树旁一草棚,棚里有土灶,一妇人正在案上揉面,脚下蹲着一六七岁的女童,一根一根往灶里添柴火。妇人听得动静,偏头一看,笑道:“郎君又来啦。”
曹皎往挂在灶旁的藤框里丢了一把铜钱,催道:“大娘,先给我上两碗汤饼,我这兄弟午时没用食,眼下饿得慌。”
顾淮懒得回嘴反驳。
两人进了棚后的食肆,里头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早过了用食的点,又因时值夏日,只稀稀落落坐着几人。
自佛法东传,椅c凳c墩于民间很是流行,此间便是矮凳配高案,曹皎走到角落,将顾淮往背朝门口的位子一塞,再盘腿坐在他对面。
顾淮刚摘下纱帽,就听得旁边呼哧喝汤的声音一停。
曹皎摇摇头,预言家般下了定论,“阿淮你长大后一定是个祸水。”
顾淮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上了这人的船呢?
不一会儿,那女童迈着小短腿,捧着木托盘过来,小心翼翼放在案上。见了顾淮也是一愣,然后一团稚气地赞道:“郎君甚是俊美。”
曹皎端出碗,从腰间摸出几个铜钱丢进木盘,道:“他身无分文,你夸他作甚?”
他话语熟稔,显然不是只来了一次两次,而是好多次了。
“哦。”女童便不再看顾淮,回头瞧了眼妇人,赶紧捡起铜钱收了,小声对曹皎道:“还是曹郎君你更俊。”
被曹皎拐带出门,的确一毛钱也没准备的顾淮无话可说。
那女童抱起盘子正要走,忽然又歪头盯着顾淮猛瞧,睁大眼睛道:“郎君可是在白虎营?”
正盯着碗筷瞧的顾淮讶异抬头。
女童虽小已会察言观色,见状,略有得意道:“我认得郎君这衣裳,我家阿兄也在白虎营,他叫韦旭,郎君可识得?”
顾淮身上的玄色衣裳的确是仿新兵营款式,只是用料不同。
曹皎摆摆手嗤道:“你个愚儿,这郎君身份金贵着呢,岂会认识你阿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