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禅身躯似乎也是一震,看了看自己曾经的几位故人、朋友、亲人,最终还是低头行了一礼,念叨:“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好生保重,贫僧告辞了。”
“爹,您别走,”心中反复挣扎、斗争了半天的许邵终于下定决心向着智禅含泪叫道:“难道您……您连孩儿也不要了么?您从始至终都没向孩儿瞧上一眼,难道……您对孩儿就没有丝毫的……丝毫的亲骨之情么?”
智禅霍然停住脚步,仔细瞧着许邵的面庞,显得有些痛苦地问道:“孩子,你……你就是那个孩……子?”
许邵猛力地点着头,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下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一直被自己认作生父的人所做出的回答,却是让自己此时此刻万般无法接受、无法承受的。
智禅踌躇了好久,终于说道:“好孩子,你长大了,武功也好生了得。可是我……我却也并不是你真正的父亲,我一生无妻,之后又遁入空门,又怎会有儿子呢。”
“什么……”许邵惊吼一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也不是我爹?那……那你是谁?我爹到底又是谁?”
“你爹他……”智禅迟疑着,痛苦地向东方啸云瞄了一眼,见到东方啸云也正满含痛苦地向自己看来,但是其眼中似乎又含有一丝恳求,恳求自己不要再说下去。智禅不知道东方啸云为何会不让自己说,想不明白东方啸云为何不愿与自己亲生的儿子相认,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最终他只好满含歉疚地对许邵说道:“你爹他是谁我实也不清楚,你当年只是我无意间在深山中所救下的遗孤。”
什么?我是个遗孤……
许邵脑中忽然变得一片空白,他狠命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目光涣散地注视着智禅,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看智禅,上下嘴唇一个劲的抽动着,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眼眶中原本积攒了许久的泪水也都被生生憋了回去。
东方啸云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双眼无神、目光呆滞,低着头傻傻瞧着地面,他不敢抬头去看许邵,他不知道如果那样,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感到自己的头就好像是要炸裂了开来一般,于是便拼命的摇晃脑袋。
智禅走了,领着一众弥勒僧人走了,他真的回去弥勒寺了,他真的对尘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再有所眷顾了,他离去的时候只对许邵说了一句“对不起”。没人知道,这一声“对不起”到底是对什么不起?是“对不起我也不是你的生父”还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谁”?
没人知道,只有智禅自己知道,那句“对不起”之后本还应该有一句话的:“对不起,我虽然知道你的亲爹是谁,但是我却不能说。”出家人不应打诳,但是他却当着这么多的人,对着一个急切渴望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孩子,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这一刻,智禅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了一种如同负罪一般的感受。
许邵呆望着智禅的身影随一众僧人渐渐消失在远处山路的尽头,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寂寞。二十年来,他本来生活得很好、很幸福,但是却忽然有一天从自己的父亲那里知道自己并非其所亲生,并告知自己生父实已过逝。然而,怎知道今日却又奇迹般的见到了自己本来认为已绝对不可能再见到的“亲生父亲”。
是的,这的确算得是个奇迹。但往往越是奇迹便越是虚幻、不真实,往往越是奇迹才越是充满了更多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许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与之分别了近二十年的“亲生父亲”到头来竟然也不是真正的“亲生”,自己竟然不过是人家拣拾到的孤儿,自己与圣儱兆之间原来竟根本没有一丝关联,自己与他之间的情感竟然还远不及与养父许云天之间来得亲切。
极度的惊喜之后突然又转为极度的失落与悲伤。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