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盛夏,正午时分,天气闷热,晒得人浑身发懒。
勇毅侯府这座前后两进的院落里,装饰中规中矩,庭院宽敞,有秋千池塘。
在抄手游廊的背阴处,一个穿着雪青色褙子,仆妇打扮的中年妇人,正偷偷侧耳,从上房东厢的纱窗外,听着室内的动静。
“谁也不用劝我!干脆你就去跟侯夫人说,把我送回家算啦!她不稀罕我,我自回家去不惹她厌烦。今后哪怕是作商人子,好歹还有个后娘知冷知热呢!”
许颜华把手里的白瓷盏用力从炕桌上挥了下去,随着啪啦一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她整个人任性的往后一躺,在山水屏风后的罗汉榻上,滩成了一个大字形。
一个鬓角发白的嬷嬷看着许颜华恶形恶状的样子,气的手都颤抖了,手里攥着的竹制戒尺都差点被自己掰断。
她知道,眼前的许颜华,根本就是故意的。
“简直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江嬷嬷是勇毅侯府夫人周氏特意请回来教导许颜华的,本是内宫出身,四十余岁后被主子恩典出宫,就辗转各府做了教习,以教导手段严苛闻名。
这些年她教导过规矩礼仪的贵女也不少了,许多主母就是奔着她的严苛名声,请她来府为自家性子不好的姑娘xiǎ一 jiě立规矩。
但是江嬷嬷敢说,她半辈子以来,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勇毅侯府家大姑娘这样的。
原本一般在许大姑娘这个年纪被教导规矩的,做嬷嬷的都得一上来先取个明目罚一次狠的,当做下马威杀杀姑娘脾性儿,反正世上贵女柔和温婉才是正道不是吗?
尤其是在来勇毅侯府之前,江嬷嬷也听说过关于勇毅侯府大姑娘抱错这个大新闻的。
再想着勇毅侯夫人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江嬷嬷也是能理解的。
这位许大姑娘自小在商门长大,难免有点“野性难驯”的,教导礼仪,抹平了大姑娘身上的脾性,将来能带出去交际,这大概才是侯夫人请她来的目的。
但偏生这许家大姑娘,就是油盐不进,性子顽劣,越打越是逆反。
既然打的不行,那就清清静静饿几天吧。
所以昨儿请示了侯夫人后,江嬷嬷就开始让人不给许大姑娘饭吃了,结果现在她竟然就彻底bà g一ng不学了!
听着室内的声音,青色褙子的仆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旁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只管低着头看脚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室内的四角,都搁着一方青铜大盆,里面是冒着寒气的冰山,但是许颜华从方家带回来的养娘,汗珠子还是一颗颗的从额上淌了下来。
看着江嬷嬷作势要走,跟在许颜华身边的养娘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嬷嬷莫气,不然就让咱们姑娘歇歇,等吃过饭后再说吧“
一边说着,张养娘一边朝许颜华使眼色,讨好的看着她,希望她不要再犟下去了。
“哼!”
江嬷嬷一把挣脱了张养娘的手,转身自己打了珠帘就出去了,许家这大姑娘,她是教不了了!
“让她走!都打量我好欺负呢,想整治我,没门儿!你们去给我叫饭,厨房不给的话,就去问问侯夫人,真要饿死我的话,等闲还得好几天,我干脆一头在她门口碰死了还痛快呢!横竖我这辈子命苦,享不了亲娘的福,当这条命还给她好了!”
许颜华在江嬷嬷继续嚷着,把张养娘吓得拎着裙子跑过去要捂她的嘴。
“我的大姐儿唉,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也好说的?”
张养娘看着依然摊在罗汉榻上的许颜华,急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说起来,她家大姑娘也是命苦。好好地金尊玉贵的侯府大xiǎ一 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