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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敦儿的苦苦哀求之下,他还是得到了一条对方,或者说是庄上给出的“活路”。

    因此第二天,他难得靠大桶发酸豆粕渣滓煮菜羹吃了个半饱,然后穿上了身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犹自带着凝固发黑血迹的破烂袍子;腰上还插了一把锈迹斑斑而勉强磨出刃口来的尺半生铁短刀。

    而在他手中则拿到了一支竹节都没有削干净的长竿子,上头还用稻草绑缚着歪歪扭扭墨写“太平”两个大字,用草汁染青的毛边方布。

    随后就有一队土团军吏上前来,前后催促和带领着许多同样打扮的乡人,一路向西沿河走过连绵的山野和丘陵,又时不时的停下来,把走散和掉队、迷路的人给找回来一顿抽打。

    一直走到天黑才给分了几个稍得半生不熟的芋头,又摸黑在野地里用蕉叶垫着睡了一晚之后,才带着满身的露水和叮咬的肿包来到了一处低矮杂树乱草横生的红土小山包上,顺便吃了最后一块带着馊味的糠菜团子。

    这时候,他们已经可以看见远处山坳中,一个依稀炊烟袅袅,四处散乱分布着茅屋土墙的小山村;然后领头土团官走过来,不容置疑的对着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王墩儿等少数新面孔道,

    “你等初来这种场面,姑且站在这坡头树后摇旗和叫喊好了,待会儿自然会有人下去行事的……”

    然后他又对着其他看起来轻车熟路一般,正在穿戴包头布的人叫吼道。

    “都把发髻都藏好了,我听说那贼军可都是不敬父母、不爱惜身发的髡头打扮……”

    “晓得啦,断不会给拉下什么手尾的……都是万恶太……贼的勾当……”

    有人顿然涎着脸嬉笑起来,然后就被同伴捂住嘴,又让土团官疾步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就你呱噪话多么……”

    “尔等听好了,这里乃是暗中与强梁有所勾结的贼窝所在,更是仗着好些猎户人家,执意抗拒和破坏老爷和小郎君,一心破家吁难讨贼守土的大好局面……少不得要给个好好的教训才是……”

    然后这名土团官才重新转头过来,对着惶然不安或是局促的手脚无处端的王墩儿等人大声鼓舞道。

    “现下这村子里的男人大都去寻猎和伐树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堪用的老弱……所以待会儿若是寻获的娘们数目够多,兄弟们用完后让你等尝尝滋味也无妨。”

    “话说起来,你等可是想要讨个婆娘做浑家么,跟着大伙儿再多来几次就习以为常了……说不定庄上日后就会从中指给你一个呢……”

    而这时候站在一片不知所措人群中的王墩儿,也已经浑身冰冷而不知所措了。难道这些年庄子里的那些女人,那些被老爷降下恩德有了老婆成家的奴仆、佃客、部曲们,都是这么来的缘故么。

    然而在这一刻,他又想起自己那个满身疥疮、骨瘦如柴,背着他累死在滚烫染缸前的母亲;还有某个为了饿得没气的孩子去偷磨坊刍料,却被骡子踹倒夹在磨盘上活活碾手痛死的女人,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切和清晰起来。

    然而在随后爆发的参差不齐叫喊声中,很是挨了好几下鞭子才喊出口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土团兵带领的“贼人”散乱冲下了山坡,又轻易推倒和翻越过只能用来阻挡野兽的篱墙。

    然后,在村庄敲响的金板和一片哭喊、惊叫声中肆虐开来;撞门破户的将一个个挣扎挺动的妇人或是孩童,给拳打脚踢的拖曳出来。或是将那些散放的瘦小鸡鸭追得到处乱跑,而发出一阵又一阵恣意的叫喊声。

    因为他无力做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勇气反抗,那些近在咫尺手持刀枪监视他们的土团兵们;他这一辈亲手捉杀过最大的生灵,也不过是善于打洞藏匿的鼠兔之类而已。他只能将自己心绪中的别扭和难过,化做无意义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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