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与薛收是在狩猎场发生的冲突。因闷了这许多天,心中的烦躁之气仍难抚平,于是便带了孤神庆和尉迟敬德一起围猎。本来也要叫上秦叔宝和程知节二人的,可李世民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欠妥便打消了念头。
他们三人快马扬鞭,在山林间肆意驰骋,望着辽阔的天地,听着耳边的呼啸,喊着久违的畅快淋漓,竞相追逐着那一个又一个窜跑的猎物,李世民忽然觉得豁然开朗,再没了一丁点儿的烦恼。跑累了,他就和孤神庆、尉迟敬德三人索性架了火把打来的猎物烤了吃。炎热的天气,燥烈的大火,以及身上的挥汗如雨,在别人看来极为无聊自虐的一幕,他们却觉得无比有趣。
然而,事无百般顺。就在他们刚把火灭了准备再去围猎时,薛收突然跑来,看到黑乎乎的火堆,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散,同时强烈要求李世民罢猎回去,言辞激烈,不容辩驳。
在李世民的印象里,薛收一直是谦恭和气、温逊有礼的,几时这般大动肝火过?他先是惊愕,再是不解,继而笑道:“这样的天气是比较容易火大,很正常,难道伯褒也放肆一回,要不就和我们一起玩会儿如何,看谁打得又快又多!”
薛收点点头,强忍着怒气厉声劝道:“大王,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田猎,私情之娱,荒诞、昏聩之人所为,而大王,少年英武,举世无双,几时甘与那般败类为伍了?若大王真是自觉太闲,那就烦劳您屈尊降贵,看看民情,听听民声,那才是您该做的事!”薛收看到李世民拳头紧握,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仅未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后羿代夏因猎而亡国,梁孝王恣意妄为而遭黜,燕王旦以狩为乐而灭家,前人之鉴后人之师,大王难道要重蹈覆辙吗?当然,如果大王自甘堕落,偏要学此荒诞昏聩之流,我也不拦着,只要大王对着千万将士明言,今后薛收就决再不会发一言一语,否则永世不再为人!”
李世民瞪了薛收很久,终于忍耐不住,把手里的马鞭猛地往地上一甩,嘶吼道:“薛收!”他长这么大,听得最多的就是赞赏之言,就算是别人骂他也最多不过一句“纨绔子弟”而已,何曾有人敢把他与那般荒诞昏聩之人混为一谈,这是对他的全盘否定,他如何能忍!
孤神庆和尉迟敬德看着俩人,他们都不知道这俩人因何都攒了这么大火气,如今气头上他们谁也不敢上去劝,但又怕这俩人一言不合动起手,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来,于是就一直在旁边守着,时而靠近这个,时而靠近那个,寸步不离。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他刚觉得心里稍微通畅了些,没想到薛收又给他来这么一出,刚通的气瞬间又堵上了,他手拿马鞭指着薛收吼道:“好,你还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我答应过小观音不能亏待于你,大丈夫有言必信,我不生气,我绝不生气,你还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话,都全说了吧,千万别闷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若是别人如此,李世民早一拳打了过去。
“好,我说!”薛收虽然降低了语调,但仍是无比严肃坚定,“身为主帅,体恤将士,使上下一心,大王自问是否可曾做到?冷静处事,不偏不倚,大王自问是否做到了?公正公平,不迁怒不贰过,大王自问是否可曾做到?修身养德,戒奢尚俭,习圣贤之道,罢游戏之乐,大王自问可曾做到?”
李世民再也忍无可忍,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孤神庆,斥道:“薛收,我告诉你,我16岁就在军中任职,做了这么多年的主帅,打了这多年的仗,在我面前倒下的人数不胜数,从来只有我数落别人,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这么来数落我,我知道主帅是什么样,用不着你来教我!”
“大王……大王您息怒!别……别伤着身子了!”
“薛……薛公子,您就少说两句吧,大王今天好不容易才高兴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