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的冬天,沛州经历了一个有气象记录以来最冷的十一月。
一场大雪整整下了三天,阴霾过后整个城市都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没有人注意这场大雪掩埋了多少罪恶和伤痛。
大家在两周的严阵以待之后又如常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街上往来穿梭的军警已经消失,沛州东站重新开放,早就在进行的全市人事清查依然在严格进行,一切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沛钢封闭了的厂部小楼开始正常办公,安装测试好的进口设备已经开始投产,六座巨大的高炉全负荷运转,熊熊炉火映着炼钢工人古铜色的脸,灰白色的浓烟在雪后宝蓝色的天空下升腾起来。
沛州,依然生机勃勃。
绝大多数沛州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为了这些如常的日子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两周以后,沛州开了全市公审大会,“8”特大敌特袭击案宣告全面告破。
沛州人这才知道这些天来沛州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危机。
公审大会上,几十名被清查出来的敌特一字排开,罪状一条一条,条条浸透沛州人的鲜血。
大规模爆炸,暗杀国家干部及干部家属,残害无辜群众制造恐怖事件,破坏国家重点企业的生产,策划袭击政府重要部门,等等,等等。
最让沛州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就在沛州东站爆炸案的第二天,沛州三座火车站和八个长途汽车转运站里,曾经停留了二十多辆装着液体的火车厢和长途汽车。
这些车辆都是敌特分子利用职务之便暗中安排好,就等着时间一到炸掉火车站和重要政府部门。
其中沛州煤矿和沛钢这两家拥有内部运输轨道的企业更是险而又险,装着液体的火车车厢已经开进了厂区中心,一旦引爆,两家沛州的支柱产业就此彻底瘫痪,将再难以挽回。
而停放在长途汽车转运站里的十多辆解放牌大卡车,在解放军赶到的时候,都已经预热好,就等时间一到一起冲击电厂c电台c市政府c军分区和学校。
沛州人在大雪中酣睡的那个凌晨,解放军战士和沛州全体公安干警又一次用血肉之躯铸就一座钢铁长城,捍卫住了这座千年古城的安宁和繁荣。
涉案的敌特头目徐云凤被击毙,他手下的敌特人员被连根拔起,甚至还揪出了严重渎职差点酿成大祸的余副市长。
余副市长主管沛州交通运输,刚刚接手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组织部门已经开始对他进行立案彻查。
击毙敌特分子的枪声响彻云霄,沛州又一次历劫重生。
公审大会之后是更加隆重的表彰大会,激昂的乐曲热烈的掌声,这座城市永远都不缺英雄,也永远敬仰英雄。
可有些人做尽一切,却并不想成为英雄。
表彰大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鲜花和掌声的海洋里,沈阅海悄悄起身离开。
大礼堂外冷清寂寥,深吸一口冬夜冷冽的空气,让人的肺都跟着刺痛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冬天能这样冷。
“将军,”小梁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现在回去吗?”
沈阅海抬手看表,点头向停在大礼堂外的吉普车走去。
小梁赶紧跟过去,两人沉默上车,谁都没说话,小梁把车开到钢厂附近的小楼,沈阅海凝视着二楼那扇没有一丝灯光的窗户良久,开车门走了下去。
小梁坐在车里没有动,将军下车以后他就一直盯着那扇窗,直到窗内亮起温暖的灯光,将军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窗上。
窗上的身影定格了很久,接着开始在屋里慢慢走动起来。
不用跟过去他也知道,将军在打扫房间,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着家里并不存在的灰尘,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