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渐飘,打湿了行人衣衫。
长亭内,杨一清和王阳明备了几壶浊酒,本还有一众官员准备一同送别陈瑀,但是都被杨一清拒绝了。
他今日和王阳明皆以朋友的身份来送别陈瑀,人多了,反而又会让巡查御史有话可弹。
陈瑀这一次没有走水路,而是选择了陆地官道。
杨一清喝了一壶浊酒,精神状态不是太好,他道:“天下人皆以廷玉为祸害,可谁可知他对大明的贡献?”
临别之前,陈瑀彻夜未眠,将他为官期间所有见解和政治弊端皆写成了一书交给了杨一清。
东南、九边、宗室、土地、贪墨等等所有十分超前的历史观念,并且一一标注了解决方法的设想。
杨一清整整看了一天一夜,有些东西他能理解,有些东西他理解不了,有些陈瑀已经做了,有些陈瑀还没有做。
比如宗室,他预测到宗室发展的速度,以及宗室会对大明将有的影响,比如庄田土地制度,比如兼并制度,比如宗室禄米等对大明的损耗。
起初杨一清没太注意这个问题,当时知晓陈瑀解决宗室问题的时候他也没当回事,但是现在看到陈瑀这本疏上那一串串恐怖的数字,以及对宗室人心的把握之后,他才明白陈瑀那么做的目的!
同时,他也将这本疏给王阳明看了,他看后和杨一清有着同样的惊讶。
“这些都是廷玉的心血,真不敢相信,他不及而立之年的年纪,竟然能排除万难做出那么多事情来。只是我很不理解,他为何把东南看的那么重?”
杨一清望向远方,雨幕中一架马车缓缓驶来,他叹了口气道:“我也着实不理解。不过在杨廷和执政之后,陈瑀那些作为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很难说。
一会廷玉到了,这些话切莫要说了,不要让他太过难受,你我都知道,他是真的为大明好,不要让他失了希望,贬谪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有朝一日他定会复用的。朝堂上皇上那很有意味的眼神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阳明也叹了口气,“大明虽外表看上去风光无限,可这些年你我都知道,大明的底子究竟有多么的羸弱。国家税收多被商人赚取,又有士绅宗族兼并土地,疆土肥田万里,可百姓却无田可种!”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冲破了雨线来到他两身前。
陈瑀从车中走了出来,撑起了一把油纸伞,回头看了看马车内的房小梅和驾着马车的沈飞,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长亭内。
收起油纸伞,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对杨一清和王阳明躬身行了一礼。
“廷玉,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还没走,便把我等当成外人了?”杨一清洋装不悦的道。
“怕有心人见到,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陈瑀笑道,“多谢二位还能来送别,廷玉感激不尽。”
“廷玉,你切莫这般消沉,很多人要来送你,都被老夫阻挡住了。”杨一清站了起来,递给了陈瑀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陈瑀也不做作,当即也仰头饮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瑀说着说着,眼眶开始红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挺拔在雨线中古朴的北京城门,道,“廷玉真是万般荣幸,能结交二位。”
杨一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钱塘那边若是有事便知会一声,莫要开不了口,虽然老夫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也决计不会让你在钱塘受了欺负的。”
陈瑀指了指驾着马车的沈飞,“有沈飞在,无人能欺负的了我。”
然后继续道:“内厂被撤了,老戚他们就暂时交给你安排了。”
说完这句话,雨线中竟渐渐的走出几个大汉,定睛望去,正是戚景通等人。
戚景通红着眼眶,身上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