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炜的手下在跟戴天磊逛乐坊听曲的时候,不留神说漏了这仿什么都仿得天衣无缝的画师,当时说的虽是前朝名家遗作,但戴天磊总觉得不对劲,回去向于茂春等人一提,他们当夜就去了那画师家中,从他老娘的妆奁夹层里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另外一份“密信”。
胡炜百密一疏,没料到那看似胆小懦弱的画师还留了这么一手。而他从前的倚靠许之栋也早已伏法,再无人来保他。
皇上收到巡查使呈上去的“密信”后,气得掀翻了案上的几十份奏折,当日便将胡炜以“戕害忠良,勾结外敌”之罪下狱。
耐人寻味的是,皇上虽把顾长安和顾长平从刑部大牢里放了出来,却未摘掉他们脑袋上的罪名。
接顾长平兄妹出狱的也并非顾长宁,而是皇帝身边的太监福禄。
顾长安俩人蓬头垢面,人鬼难辨地被请到了含章殿,而顾长平的腿已不能行动,是四个小太监一路抬着给抬进了大殿里。
时隔近四月,顾长安再一次跪在帝王脚下,却已物是人非。
她看着那黑漆漆的地面映出的影子,一时间竟不敢辨认。
她垂眸盯着倒映里的人,眼前浮现方才从那黑洞洞的牢房走出的情境。顾长安从不知道日头是那样的刺眼,初冬的西北风又是那样彻骨地冰冷。她迎风站在风口下,冻得瑟瑟发抖,举手投足都是那样迟缓,仿佛她已是耄耋之年。
顾长平被人用担架抬出来,顾长安用手挡在眉骨上,遮去刺目的光线,想用力看清她一心牵挂的兄长。可每一次眨眼,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他的腿已经彻底坏了,大概终此一生都将不良于行。
顾长平用他瘦的骨节耸立的手无力地握了握顾长安的手,露出一个近乎苍白的笑,他说:“还好,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