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衍一路向着军营走去,耳中尽是定国士兵辱骂惨叫的声音,心里沉重便似被千斤的重石压着一般,越走到后面气息越发乱了起来,近乎支撑不住,暗暗咬住嘴唇,陆衍这才勉力回到了营帐,放下帘子,陆衍便似脱力一般萎顿在地,额间身上冷汗直冒,直坐在地上喘气。
刚刚被定国士兵责打时,陆衍心中除却苦涩伤感之外,也想了不少。如今自己身在璟国大营,时时刻刻都有秦九遥的眼线在暗中监视自己,如果秦九遥只是单纯想要留她在身边成为他的手下,他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直接将她关押起来严刑逼迫,或是使一些更为简单的伎俩,例如下毒之类可控制的方法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囚禁起来,成为他的爪牙。
阴州一役秦九遥当众宣布她的身份,一方面是为了让她名声败尽,难以再回到定国;另一方面只怕他是想从心理上击垮她,让她深信自己再无依靠,只得依附于他。而他没有使出更加直接有效的但会伤害到她的方法,那原因就只有一个,她的命尚且有利用的价值,并且这个价值是他目前急需掌控的。
先前秦九遥未将她的身份信息告诉她,原先她还以为是不容易查到这才一拖再拖,如今看来,其中只怕另有蹊跷,她的身份远没有她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秦九遥身边人才众多,哪里就会硬拉着她不放,必然是为了她隐藏的身份。可问题是陆衍自己并不知道他在她身上想要利用的究竟是什么,这让她又该如何去规避?
陆衍坐在地上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一个结果来,胸口越发难受,看着手里握着的银枪,上面沾着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今的处境。秦九遥机关算尽要将定国收入囊中,如今还担忧六峡国的势力,依照他的野心只怕是连六峡也想要归到璟国版图里去的,届时璟国势力独大,黎国自然也就不再具备威胁的作用了。
陆衍心中暗自冷笑,秦九遥当真是下的一盘好棋,只是他想要成为天下霸主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前有六峡后有黎国,你是这么想的,难道别人就想不到吗?既然你这般运筹帷幄,那我便也要好好助你一臂之力!
勉力从地上站起,陆衍将银枪上的血渍冲洗干净,将其放置在最为显眼的地方,看着这杆枪,陆衍心中便会一直记得今日的事,她心中的悔,国家的恨,她一件一件都会慢慢讨回来!
几日后,璟队在阴州城休息停当之后,准备好粮草,留下数百人包括重伤士兵留守阴州,陆衍便随着大部队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深州。
深州距离阴州近三千里,沿路皆是低矮的山丘,树林茂密,虽是深冬却枝叶繁茂,因此山中极为阴冷潮湿,夜间更有瘴气缭绕,为了尽早赶到深州,璟队放弃了相对路途更远的官道,而是选择了不太好走但行程更近的山路,索性山路比他们想象的要宽阔,大军走在上面倒也并不拥挤。
陆循去了斥候营之后因为职位限制不得与任何将领有密切往来,因此也很少跟陆衍见面,两人通信皆是以秘密传递的方式进行。陆衍在营帐中查看陆循最新发给她的消息,信上提到据斥候营查探前面二十里有一处瘴气林,若人呼吸到里面的瘴气便会头疼发热,但过几日便会有所好转,斥候营校尉已将此消息呈上,不出所料明日便会宣布这个消息。至于成德,陆循道并无任何消息,只怕他们并不在军中,还需要进一步打探。
陆衍将信纸用蜡烛烧尽,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晦暗不明,成德至今仍无消息,陆衍心里也曾想过,秦九遥没把定国皇帝当场杀了,定然是想作为人质要挟定国士兵投降,甚至还想将直属于定国皇帝的那支精锐部队据为己有。只是先前阴州一战并未见他将这张牌祭出以此要挟阴州守将投降,显然留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