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拉下了面罩。
白净俊朗的脸庞,似那冷寂的明月。浓密的剑眉斜飞额角,与那双有着微妙曲线的丹凤眼互相映衬,倍显英气逼人。笔直的鼻梁高挺而饱满,很有雕塑般的立体感。
紧抿的嘴唇,与紧皱的眉心,共同衬托出眼中怒射的寒光。
是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杨——”
李元愕然开口,欲言又止,沾满血污的脸非常怪异地扭曲着,露出一种既复杂c又简单的表情。
说复杂,因为这张看似老实忠厚的脸,现在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掺杂了震惊c不解c困惑与迷茫。
说简单,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各种表情统统混在了一起,就像同时搅拌了赤橙蓝绿等十来种颜料,最终,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油泥。
死一般的,黑乎乎的油泥,封住了口鼻,让人有种窒息的恐惧。
李元陷入这团黏糊糊的油泥中难以自拔,全身似乎冻住了,不能动弹,只有脑筋仍在滴溜溜转动
这小子明明被我一枪捅死,心胸洞穿,血脉尽废,而且之前还中了毒,就算不被杀死,也应肝肠寸断c毒发而亡,绝不可能存活至今。为何现在竟然活灵活现地站在眼前?
面前这位,究竟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他是如何奇迹般的活下来?如果是鬼,呃不敢再往下想。李元下意识地将短枪和金锏重新组装成一杆长枪。此处是个较为平坦的坡地,所谓“一寸长寸强”,八尺长刃已不受空间的限制,应该更占优势。
“奸贼!还认得我么!”
一声冷喝,让李元从忐忑不安的思绪中猛醒了过来。看对方,虽未骑马,却显得非常高大威猛。
“杨?杨傲你?你不是死了吗”李元紧张得有些结巴。
“死?哪有那么容易!阎王爷说,要先取了你的狗命!”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亮的龙吟,根本看不清对方是否出手c又怎么出手,就感觉一股凌人的阴风划破空气直向面前逼来。李元慌忙抬枪抵挡,紧跟着长枪一震,虎口刺痛欲裂,双臂酸麻如同遭了雷劈电击一般!再看眼前,那枚六刃特制枪头已被齐腰削断,只剩了小半截,连着红缨和枪杆,活似一根呆头呆脑的破拖把。
好歹这枪头也是番外精钢锻造,坚硬无比,怎的没见一招半式,就已刀削萝卜似的被一斩两段?!
李元见状大骇,拎了断枪c拉转马首就想跑,可是那帮前头吃了亏的丁甲都幸灾乐祸地阴笑着将他团团围住,哪有地方可逃?
心里着急,只得咬牙硬撑着挥舞起那杆无头长枪,打算凭借蛮力脱出重围。谁知马屁股忽然一顿,自己也失去了重心往后直坠,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火速用余光看去,发现坐骑已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嘶鸣,马的后腿被生生斩断,白森森的筋腱连着皮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李元挣扎着爬起身,双手不断地抡动枪柄,舞成一道道圆弧,勉强逼退了那些鬣狗似的丁甲,但是,面前那道黑影,那个死而复生c半人半鬼的杨家小子,却像一座山,纹丝不动。
这种感觉,让李元如堕噩梦城主府大人讳莫如深的眼神,府尹公子满脸猥琐的淫笑,王都统骂骂咧咧的大黄牙,一股脑地涌到眼前。
“受死吧!奸贼!”
听到这句怒喝,李元忽然感到一阵轻松,一种解脱的轻松。
黑色断剑噗地一声,深深插入胸口,心门里一阵激寒,让人浑身发抖。
一团弥漫着蓝黑光亮的迷雾升腾起来,面前浮出一座厅堂,很像昊天城的致远镖局。交错的光影,人来人往,忽远忽近,老东家伸出双臂,缓缓走近,带着和蔼关切的目光,让人倍感温暖。
可惜,这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