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濒白眼一翻,口含壶嘴仰头看着房梁,马昂苦口婆心,江濒依旧油盐不进,马昂干脆摇头回返自己的守备府喝茶。
马昂既走,江濒正好图个耳根清静,酒至兴起纵声唱道:“雪飘,扑rén iàn,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除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
此处靠近京城,唱的自然是京里戏《林冲夜奔》中的段子,江濒气息高亢,此时又正好感伤自己的境遇,忽然婉转低回,忽然孤鸣悲愤,在这唱腔声中,不少当值的驿卒远望故乡方向咬唇黯然。
“好唱腔用错了调调,”马昂去而复返。
江濒表面之上狂放粗鲁,其实心思缜密,闻声心下打个机灵,竟然唱不下去了,回想起来白日里那男子並不让江濒格外讨厌,只是对方约斗出口,以江濒之个性就绝无避战之理,结果之平淡出乎所有人意外,现在去回想却隐隐有不祥之感,自己随口唱出的乃是林冲受贬守草场时的孤愤落魄,莫非
马昂满脸笑容,道,“这么好的嗓子,明明是可以把小兰花逗得合不拢腿的,你偏偏要惹得她哭花了脸。”
江濒盯着马昂手中那个火漆封口的牛皮信封,便知道是上峰颁下的调令,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心道,我江濒是拜错哪座山上的菩萨了,坏运气来得如此紧急?
“调令!”马昂刚说完,手中的信封早被江濒夺过去一把掖入怀中。
按当时律令,有关江濒个人的调令,马昂做为江濒的顶头上司反而无权开拆。
马昂好奇道,“江千户,恭喜您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去哪里高就,你拿出来,我们一同参详如何?”
江濒没好气道,“看不看都一样,去守草料场!”
马昂调笑道,“草料场好啊,自苦英雄多磨砺,江千户这等人才,放在哪里迟早都会发光的。”
江濒出身不好,只想凭战功求个荣华富贵,本来被上峰从战场上拉回来,冷落在这鸡鸣驿己经压抑多年,如果去草料场,便是终老于此再无翻身机会!江濒心头抑郁,放声唱道,“风雪破,屋瓦断苍天弄险,你何苦林冲头上逞威严埋乾坤难埋英雄愿,忍孤愤山神庙暂避风寒”
江濒处事能力虽强,但脾气太过暴烈,是惹事招祸之人,马昂与他共事多年,虽然也占了对方不少便宜,始终怕受到江濒的牵连,如今能够送走了这尊瘟神,马昂长喘一口大气,脸上每道皱纹中都堆满笑意,真诚道,“莫唱了,做人要开心,大家共事一场,我这就为你去准备饯行宴!”
江濒孤愤之下抽出调令丢在一旁,一仰脖把最后半壶冷酒倒入喉间。
马昂实在忍不住好奇,拾起信封,一边开拆一边小心赔笑道,“我只是帮你开拆,不算违反规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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