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皇上!去!”鱼儿慌神地对这门外的人吼道。
将刘义康软禁在中书省之后,心情放松了不少,这日傍晚,却总觉得胸口压抑得慌,不明缘由的难受,遂自己到华林园来走了走,看着满园的秋色,想起第一次仲秋节时的那个晚上,与她一起漫步在这里的时候,等处置完了刘义康,他一定一定要逮住她好好地说一说,说说这些年以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不可以,回到从前试试?可不可以,忘记那些不愉快,可不可以,依旧拥她在怀?
“皇上,皇上!”
刘义隆回神。
“大胆!你个死奴才!如何这般毛毛躁躁地唤皇上的?”刘能不满道,拿眼瞧去,竟是有些陌生。
“皇上,娘娘娘娘她”
话还未说完,刘义隆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他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疼得他狠狠咬住下唇,才没有呻吟出来。
她穿戴整齐地躺在那里,呼吸已经微弱下去,脸上的颜色正在慢慢褪去。
刘义隆一直以为,她的病就像自己的病一样,时好时坏,却并不会要了命去,所以,他放任她不愿意见自己,或者干脆不来见她。
“皇后。”刘义隆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齐妫缓缓睁眼,看了他一眼,一脸的平静,随后费劲了力气,将脸转向了里面。
刘义隆心中一痛,重复道:“皇后”
“把臣妾,早些安葬了罢。”
刘义隆想要伸手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这边,手放在半空中,却还是没有落下去,握着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哽咽地问道:“你还有什么希望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撕心裂肺,那种从未有过的痛楚,从胸口扩散开来,直至每一个角落,疼得叫他根本没办法动弹,没办法呼吸。
她的头突然歪了下去,手从他的手掌中滑落。
刘义隆慌忙去抓,却没有能够及时,眼睁睁看着它飘落在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上,苍白无力。“月儿”
站在旁边的鱼儿鼻尖一酸,想她从梦中惊醒时,多希望他能够这样唤一声,却不想,却是最终也未能实现
窗外秋日的夕阳倾泻进来,落在窗棂处,跳进房间,轻盈地洒在她的侧脸上,她发丝整齐地梳理着,头上赫然插着一根做工拙劣且价格低廉的木簪子他只觉得,她是睡着了,夕阳的红色,将她苍白的脸照着,仿佛回到了久远的久远以前,他们在淮河边,他亲手用那根亲手雕刻好的木簪子,挽起她满头的青丝
他蓦然醒悟,伸手抱她入怀,脸蹭在她的发丝上,有着她一如既往的清香,她的身体,还残留着,她曾经的余温,泪水潸然滑落,划过他的脸颊,落入她那一丝白发间。“终于,又可以抱抱你了。”
多少个夜晚过去了,你从背影决然地拒绝我的到来,你用生冷的言语将我所有的解释都拒之门外,你将你心中所有的不快与痛苦,都深藏起来可,为何到头来,你还是戴上了我送给你的簪子?为何?为何时至今日,才能看到你的心意?你才肯告诉我!刘义隆胸口窒息不能言语,只是倔强地抱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眼神悠远。
夕阳渐渐下落,仅有的一点余晖,也被女墙阻挡了去,只剩得灰色的天际,缓缓地换上黑色,笼罩在寂静的坤德殿内,院中的相思树落叶飘散,被风吹起的枯叶儿,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破碎的声响,那经久没有替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苍老的身姿,那骨节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院落中,显得尤为的凄凉
突然一声昏鸦惊叫,划破了寂静而漆黑天际。
屋内以及院内,跪满了上次嫔妃下至婢女,呜咽的声响开始将这原本静得可怕的院子填得饱满起来。
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