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云正巧遮住了正午的太阳,渭水更显浑浊,恰如此时西伯昌的脸色。
然而,河对岸已经很热闹了,鼓乐喧天。
有迎亲的自然有送亲的,河对岸商王帝乙庞大的送亲队伍已经到了。
渭水拖泥带浆,随着鼓乐声泛起了一层层的黄泥波浪。
神祇卦语“利涉大川”是吉言,可七c八十丈宽的河面怎么过呢,总不能让新娘子卷了裤腿淌水过来吧。
原本三心二意的西伯昌从来没想过隔河迎亲的交通问题。
“散宜生,怎么过河去接人?”西伯昌对这个聪明的伴读一向很有信心。
可是伴读不见了,喜车上只有一个大红的囍字,两个喜愣头愣脑地挤在一起,随风晃晃荡荡,一幅轻浮模样。
这个散宜生又晃荡到什么地方去了?
侯府侍卫长辛甲走了过来,说:“我昨天来打前站,在旁边渭村找到了八条羊皮筏子,筏工正向这儿划来。”
八个精壮的筏工站在八只皮筏子上从下游往上划。
可是起风了。
八只皮筏子划到西伯昌跟前开始原地打转。就差一丈远,筏工用了洪荒之力也划不过来,用劲越大,打转越快,泥浆水粘连着筏子,转着圈往后退。有个筏工一踉跄差点掉进河里。
“不行,再想别的法子吧。”西伯昌皱着眉头说。
突然间,渭水上游传来一阵嘶哑的山歌:“不怕风吹喽喂,自有人来帮哎,太阳掉进河里喽喂,兄弟来哎”
只见百丈开外一长条柏木船,前后相扣,如长蛇一般游了过来。
船头上站着散宜生,身后是一百名筏工按节奏划船,动作划一,前俯后仰跟一个人似的。“长蛇”飞也似的到了近处,“蛇”身一扭横在河面,船头扭在这一头,船尾甩到了对岸。一百条船竟似一座浮桥,天堑变成通途。
一头连着商都,一头接着周国;
一头牵着新娘,一头挂着新郎。
这就是历史上传为美谈的“造舟为梁”奇迹。
散宜生从船上跳了下来,一脸的运筹帷幄。
他告诉西伯昌:“上游的散宜山庄是我伯父家,十天前我就准备好舟桥了,侯爷过河接新娘吧。”
大家记住这个名字,散宜生,未来大周王朝的开国元勋,历史上著名的“老奸巨滑”。但当时还只是个小滑头,小荷才露尖尖角。
接下来的场面激动人心了,两岸欢声雷动,类似于盟军胜利会师。
可是两边的主角都很深沉,隔水相望,眼神极具洞察力。如此一来,下面人的欢呼雀跃就类似于瞎起哄。
西伯昌个子不高,长得匀称,身材和现在香港一个姓郭的影星差不多,但面相更好看,大大的眼睛,双眼皮有韮菜叶子一般阔,下巴非常有力,天生就是一幅伟人相貌。他一脸肃穆从舟桥上往对岸走去,缓缓的,前脚落地后脚脚跟才抬起,很像是前去参加一个需要伴有眼泪鼻涕的悼念仪式。
然而乐曲是喜庆的。
乐曲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平白无故地让人忧,也可以平白无故地让人喜。
西伯昌在喜庆的乐曲声中叩见了新娘他爸——商王帝乙,把准备好的笑堆在了脸上,堆到自己觉得脸皮发麻的时候,帝乙也笑了。
笑和笑不一样。帝乙的笑很生分,就如太任说的那样,肉不笑光皮笑和由内而外的笑是不一样的,一看就是装的。这种笑常常出现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