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叶对老板的热情有些反感,或许是太过于在意凉三百,她总觉得老板对凉三百不怀好意,特别是他那脸上的笑,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笑里cáng dā一是最合适不过了。
“你自己注意一些啊!”
苏无叶叮嘱了凉三百一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老板,老板满脸堆笑。
老板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声音极其温和地说:“我在这儿,放心吧!”
“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苏无叶哼了一声,还是背着药箱出去了,她虽然嘴上说不放心老板,但是她想,既然胡琴与老板交好,是不会对凉三百不理的,她所做的一切,算都只是因为看不惯老板那张小白脸。
好吧,苏无叶确实认为那是一张小白脸。
从“烈火”琴楼出来,苏无叶扭头再次看着这座琴楼,她的目光集中到匾额上,阳光huáng sè的光晕集中在火红色的大字上,像是水里的波浪一样在流动。
她忽然间觉得这很美,像是忘却了先前的不愉快,自此,她终于对这座琴楼有了些改观。
苏无叶没有再回头,她还要去回春堂chu sh一u苏定方的药材,一路走过去,她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有什么东西要买,墨绿色的裙子在人群中特立独行,很明显地就能够找到她,她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念念着。
“一斤盐,三两胡椒粉,一瓶白醋,三尺白布,红布,黑布”
老板热情地让凉三百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分别坐在桌子两边,桌子上的香炉不知疲倦地吞吐着青烟,清新的木香涌入凉三百的鼻腔,他很喜欢这种香味。
老板笑了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突然指着香炉,说:“小兄弟可曾发现了什么?”
凉三百嘴里“哇哇”地叫着,手上不停地打着手语。老板汗颜,此刻才想起,原来凉三百不会说话,而他自己又读不懂手语,忽然,他开始后悔把苏无叶给支走了。
老板年过四十,读了三十多年书,二十岁时考过功名,不过遗憾的是,他没中,后来一直考到三十六岁,依旧没中,散尽了家财,至今还未婚取。后来走投无路,靠着平时闲得无聊学来的一些曲子,卖艺为生,辗转多年,才来到了这个名叫“九央”的小镇。投奔到远方亲戚祝家,做了个琴楼的掌柜。
几年过去,老板日渐迷上了琴曲,后来意外结识了在音律上浸淫半辈子的胡琴,深受启发,两年多的时间里,琴艺日益深厚,特别是养琴这一方面,更是颇有研究。
但是终究是读书人,心里始终是认为孔老夫子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作为一个男人,终究还是看不起在外奔波的女人,特别是看到苏无叶自己出来卖药,这是他难以接受的。
读过万卷书,虽然思想变得固执,但终究是有些书生的礼数,没有过多地怠慢。
老板心里虽然后悔,但是还是拿出了纸笔,让凉三百写出来。凉三百看到之后,只是笑笑,他其实也迫不及待地和老板交流交流。平时胡琴不会过多地和他讲解这些,这方面的知识,也是他自己通过阅读胡琴的书而得知。
凉三百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他喜欢之人坐在小山坡上弹琴,吹笛。看着夕阳落山,看着满天星头闪烁,看着忘川流向远方。然而对于琴,他却是热烈的,他如一个如饥似渴地流浪者,迫不及待地追逐着关于琴的一切。
云山那个村子里,村民们大都是一辈子都待在云山,基本不会离开那个生养他们的地方,眼界囚禁了他们的境界。不会有人和他一起讨论琴,他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是吃喝拉撒。
他曾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弹琴,是否也会如此,如村里祠堂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正天只坐在大堂里的小板凳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