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之所以死,大抵是对于上天没了价值,或者对能生存的人没了意义,因而才会死去。
路玄,他并不能算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对于他的死一般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人在意,毕竟这样庸碌的人实在太多,但是王仙芝却似乎像是有点魂不守舍似的,着急地揉着双手在堂上直直打转。
卜渊从没有见过主子这般焦虑,想问又不敢问的,一连走到王仙芝身边又退回来三四次,终于鼓足勇气道:“将军,不知您他只是个微末之辈,何以”
他的话并不长,反而是很简洁的寥寥数语,但就这些话分分钟插在了王仙芝的心头,久久不能除去疼痛与心悸。
“上次路玄带来的那道招书可还在吗?”
卜渊向来打理王仙芝身边的事务,从来没有出错过,不由心里暗道:阁主这是怎么了,怎地连我也信不过似的,我这就去取来让他瞧瞧。
他翻来覆去地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那道诏书,他记得前几天他明明放在这里的,这间房子除了他和王仙芝之外再也不会更不敢有人进来。
这肯定不会是王仙芝自己作死将他交出,唯一剩下的解释就是想到此处,卜渊实在不敢往下去想,他现在能做的好像也就是乞求王仙芝恕罪了。
不知不觉间,大半天的光景已经过去了,王仙芝似乎等得有些不大耐烦,沉声塞语地问道:“怎么?”
“将军,恕罪啊!”卜渊顿时跪在地上,身躯连连起落地拜着王仙芝,口里已有些含糊不清地乞求道。
王仙芝苦笑着咳了几声,也许是一时气急攻心激发了旧时的创伤,嘴角渐渐露出了点滴血丝,摇曳着身躯直直上楼,道:“起来吧!以后别再叫老夫什么狗屁将军,更别提劳什子阁主,老夫仅仅就是你跟随多年的主子而已。”
卜渊怯怯地偷望着王仙芝沧桑的背影,心里蓦地一酸楚,不知不觉间竟流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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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夜。
参加剑宗会的人还没有归来,不过今晚的汝州城倒好像是比以往盛世新岁都热闹了点,络绎不绝的骑士来回在街道处左右徘徊,既像是巡逻又像是监禁某处。
子时已过,临街打更的卒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句话也啰啰嗦嗦地说不干脆,前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了后面的“小心,火烛。”
王仙芝所处的地方阁楼仍旧挂着他的招牌——不归阁,但是就在刚才他亲自翻身在楼台上取下了牌匾,借着阑珊的灯火悉心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阁主,您该歇息了!”
门外的卜渊一如既往地提醒着爱熬通宵而不休息的主子,言语之间几乎全是主仆深情。
取掉了“不归阁”牌匾的不归阁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王仙芝手底下的人照样是该睡的睡该醒的醒,好像一切都是原样。
可是王仙芝自己心里很清楚,这里的一切太过于平静,平静地几乎能让他听清街前拐角处来回的马蹄声,这批战马是他自己亲自精挑细选而送给潮生堂的西域好马,各个可谓是精气神俱全。
黄巢只身前来立在不归阁的外面,眼神正好与下楼的卜渊相接,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冷漠地颔了颔首,一个上了楼梯,另一个一拐弯消失在了街头。
“哐哐哐!”
王仙芝听惯了这种敲门声,尤其是在今夜更显得有些厌倦,苦笑道:“你且先休息,老夫要在此地等人。”
声音传的很慢,每个字传入黄巢耳廓的时候,他不由有些疑虑,扬起在半空中的左手始终不想敲下去,又不能放下来,很是难为。
刹那间,屋内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悠扬中略带些憔悴,道:“卜渊你跟老夫很长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