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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傅师行已是恍然大悟,秦梦奇一定闻到了什么味儿,觉得郭彰靠山不牢,要与司马威套近乎了!想着,笑道:“我原想明日去刑部。你这一来更好,有你秦相也来斡旋,这件事就有几分把握!”

    二人联轿来到绳匠胡同刑部衙门。司官们早就散了,只刑部尚书王士祯如约等着,见他们来,一点也不怠慢,便命人搬来厚厚一叠案卷。秦梦奇随随便便翻阅了一会儿,便和王士祯东拉西扯地闲谈,询问王士祯:“杀青了没有?送我一部看看如何……”又从卷宗里抽出一份抄家清单,叫过书吏道:“抄一份给我。”

    傅师行却闷声不响,一本一本翻看着讯供笔录。他心里不禁暗自吃惊:事情远比秦梦奇说的严重得多。张伯年除了支持纵容举子闹贡院,还有贪墨受贿的罪,虽说他自己坚不承认,但一应干证、结账清单俱都实实在在,收受盐商年规银三千两,侵吞龙江关税银一万余两,又无故枷责总督府戈什哈致死。这两条兀自可恕,张伯年竟把金陵一个叫“南市楼”的废妓院改为“乡约讲堂”,每逢朔日在这里召集诸生宣讲萧稹的“圣训十六条”,且堂上居然挂出“天语叮咛”的匾!别的都不说,仅此一罪就够送他去西市的了!

    “说起来伯年还是我的同年。”王士祯见傅师行看得额上出汗,在旁叹道,“这实在爱莫能助啊!唉……南京会勘的偏是满尚书阿山和葛礼,恰似火上浇油——一千多名秀才建幡签名坐在衙前硬保伯年,声称要北上叩阍,江宁商民罢市响应……瞧着是好心,却是帮倒忙儿!”说着,递过一本黄绫折本道,“傅大人请看朱批。”

    傅师行有点迟疑地接过来,一翻看便见血红的朱批赫然在目:张伯年身为封疆大吏,行为乃如此卑污不堪。辄敢侮慢朕躬,离间君臣,阻造南巡行宫,又以狎邪之地为宣讲圣谕之堂,实属无父无君之徒,情殊可恨!着刑部核实各节无误,即从重议罪奏朕。钦此!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萧稹盛怒之下写的。傅师行小心地合上折子,问道:“渔洋兄,这阻造南巡行宫,并没见有供讯呀!”

    “扣盐商和关金的一万三千两就是。”王士祯苦笑道,“这项银子是葛礼抽来造行宫用的,张伯年扣了,又枷死了总督府索银的戈什哈,你没有看仔细。”

    秦梦奇转着眼珠子,手指捏得山响,问道:“刑部谳的什么刑?”

    王士祯摇头道:“这种罪有什么议头!大家说应定大辟,我改了绞立决,略尽年谊罢了。”

    大辟就是砍头。秦梦奇略一思索,说道:“老兄,大辟还是对的,你议得再重些,就难撕掳掉他的死罪了——给下头打个招呼,说我秦梦奇要保他。你那个狱神庙不是人住的地方,他年近六十,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人折腾死了,还救什么?”说罢起身拉着傅师行的手道,“这儿不是办这事的地方,咱们先走吧!”

    当晚二人在秦梦奇府邸商议着,由秦梦奇缮折,为张伯年辩冤。直到深夜,傅师行仔细看了稿样,署了名时,自鸣钟已敲了两下。

    因见傅师行要辞,秦梦奇说道:“晋卿,这件事干系甚大,葛礼现是国戚,又与司马威有瓜葛,你好生想想。若肯,明日我就递上去,若勉强,就罢了,免得于你不利。”

    “你把我看成何等样人了?”傅师行大声道,“你只管去吧!”说罢竟自去了。

    第二日下起濛濛细雨,秦梦奇坐在绿呢官轿里,心绪有点不安。这一个科场案实际上连着两个上书房大臣。弄得好,自然落得个清廉耿直的名声,而且抹去了自己是“郭彰一伙”的恶名,弄不好便有两面受攻之虞。而且秦梦奇也有点疑惑,既然事涉司马威,何以傅师行也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莫不成他估摸着要进上书房,和自己一样,也要和司马威扯开距离?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一笑,大轿落在西华门首。他直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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