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彰讲近况。
上榜之后的几个月,郭彰很高兴了一阵子,拜房师,会同年,整天不落屋。郭昭之也替他引荐了许多人脉,费了很大心血,谁料引见下来,仅授了个左散骑常侍的小官。
“你家伯父应该很失望吧。”萧稹听了问道。“左散骑常侍不过是个七品官职,连点实权都没有。”
“那是自然的,不过现在朝廷动荡,我伯父又官微言轻,能谋个职我已经很满足了。”郭彰喝了一口酒,笑道“说实话,当初我写完《论为官者贪赃乱国》的时候,以为要完了呢,没想到还能中榜做官,这已经很不错了。可见王恩浩荡。”
萧稹觉得有趣,问道“当今王上刚刚亲政,你怎么知道王恩浩荡呢?”
“这我倒不明白,只不过我那样尖锐的文章还能得到青睐,可见朝政很是清明,王上从谏如流,不像外人说道的那么糟糕。”说道这儿,郭彰又拉过翠姑的手“我也仔细想过了,等在都城站稳了脚跟,再找户人家认了翠姑当女儿,到时候让翠姑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就再没人说闲话了。”
“那很好啊。”眼前这个白净书生,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是个十分有担当的男子。胸怀坦荡,用情至深。萧稹很是佩服,“恭喜二位了。”
“到时候还要各位赏脸来喝喜酒才好。”
萧稹看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后汉书》,便想着以此为话题,笑说道“人家都说《后汉书》断断续续,没有《汉书》那样严谨工整,你们谁放着好书不看,看这半调子书的。”
听这俏皮话众人都笑了,郭彰有些不好意思“近来闲的无聊,便翻两页看看。”又推荐道“班氏之《汉书》固然是史书工笔,名家大作。但据我看来,范晔之《后汉书》中也有不少篇章是绝妙好辞,可以永垂于不朽的。只可惜了一件事,大损了他自己的声名。”
谢澜忙问“文章就如同练武一样,有的人人品虽然不好,但是道行高深也不得不让人佩服。哪里有随人事而转的?”
“有啊!”郭彰答道,”这便是一个明证。范氏吃亏在一个‘傲’字上。他在狱中致诸侄的快信中曾炫耀自己的《后汉书》比《汉书》还要高明,是‘天下之奇作’,说《后汉书》里中等的篇章,也不次于贾谊的《过秦论》,连自己也选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部奇书,自古史书中没有一部可与《后汉书》媲美的。”
“你们听听,他吹了多大的牛?”郭彰喝了一口酒,颇为感慨“读书人清高自重本是美德,但若自视过高,反变为狂妄无知,《后汉书》中不少文章是很不错的,所以受人轻视,本源就在这里。这也实在是范晔自毁所致。”
“可见自视甚高是没好处的,当今曹泽便是这样的人了。”萧稹冷笑道。
“谁知道呢,那曹泽功高震主,王上又刚刚亲政,论理来说也很危险的。”郭彰不明就里,随口指着《后汉书》说道“就如同那东汉的汉质帝,这小皇帝原本聪颖过人,如能长成,必可成为一代英主”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无不变色,苏婉知道这个典故,十分忌讳,连连递送眼色示意沈炼敷衍过去。沈炼只好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吃些饭再说吧。郭彰!”
郭彰正说在兴头上,一下子被沈炼打断,愣在哪里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事。”萧稹摆摆手,“我觉得有意思,然后怎么了?”
郭彰这才又兴高采烈地大谈起来,接着道:“可惜,这位小皇帝锋芒太露,当面指斥大将军梁冀为‘跋扈将军’,被梁氏恨之入骨,暗以毒饼为饵,死于却非殿中”他长叹一声道:“实在令人惋惜呀!”
萧稹听到这话,心中怦然乱跳,想前几天在裕庆宫和曹泽相争的情形,真有点后怕起来。又问道”那梁冀专横如此,既害了质帝,因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