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升起的炭火已经渐渐灭了红火,冷寂寂的帐子一地凌乱,让原本纷乱的心绪更加扰攘难平,屋内的人,忽然步履缓缓地坐在了靠墙的那张太师椅上,眉峰微聚,一言不发于此刻,更似静海无垠,风浪难测……
整整一个下午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始终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修长的指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眼前的一盘黑白纷局,习惯性地左手黑子,右手白子,明明很安静,却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风云变幻时,我自岿然不动的那份镇定……
“报……”帐外忽然想起一声急报。
“启禀将军,北羌公主贺兰南筝,一个时辰前自我边界大营路过西去,目的不明!”
景湛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黝黑深邃的眼中,一如既往地深不见底,只淡淡开口道:“下去吧!”
方方正正的一摆玉盘,纵横线条交汇处,已经快被黑白子点满,仔细看去,竟然发现,在若干的黑白子中,赫然多出一枚干菊,再纵观棋局,不难发现这枚小小的干菊居然成了全局走向、决定黑子白子胜负的关键,眼见着周遭黑子越聚越多,那枚干菊处境越来越危机四伏,而那些白子,仍还在稳扎稳打,似乎从未发现,他们眼中的异类,已经有了危险……
布局人筹谋良久,忽然大手一挥,全盘皆散……
一盘棋,数颗子,无数变数与可能,一步错,步步错,输赢都回不了头!
世人皆道掌局者乃世外看客,纵观全局翻手云雨,谁曾细细理会,这当中的纷杂错乱,背后的无奈……棋道亦如人道,旁人怎知,掌棋人又何尝不是盘上的一颗子,一个身不由己的角色!
……
“阿武,速速给我备马,通知张副将,注意边境巡逻!”
“是!”
景湛一把撩开帐房厚厚的布帘,急急对阿武吩咐着,倏而又道:“吩咐下去,今夜在我营帐中,多铺至几层厚丝绒金缎貂褥,另外备好洗漱的热水,嗯……再加个晚膳吧!”
说完,一步跨上紫驹,踏着一路烟尘,消失在军中大营。徒留阿武一人原地怔愣若有所思……
他要去接倾城,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得以一夕膨胀,惟愿再相见,他的王妃,别来无恙!
北凉川的十月,早已飞雪成絮,越往北,便越是清寒异常。晕晕乎乎自海上漂了一夜的倾城,双脚终于着陆,边关向来一路黄沙漫天,还好并无风起,蜿蜒的黄尘古道上,偶有一小片胡杨林稀稀落落地分布四处,过了这片人迹罕至的荒漠,前方便是北凉川的草原。
倾城与容玉一人一骑,却是各有所思,只牵着马,并未骑行。
就快要见到他了,越来越近了,这心却没来由地越发复杂难辨。中秋夜宴莲池一舞,是他费尽心机谋划的局;将军府那些无辜的女子,惨死的方式让她不寒而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他又存进几分真心?一切的一切,让她毫无头绪……她曾想,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该无条件信任的夫君,是她不该质疑、患难与共的解人难得……却原来,走不进他的内心深处,一切都成了空谈!
不知不觉地顿住了步子,身后的人,也顿住了步子,容玉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肩头,有些许的担忧和顾虑,那日,她虽服下了扶桑的解药,毒解了,肩头的伤却仍旧存在,宁愿忍着痛苦也绝不肯敷药,倔强起来让他一筹莫展……
今日是他的生辰,鬼医随时都会将他带走,为此,他踟蹰了一会儿,对前面怔怔然不知心系何物的玄色身影开口道:“百里倾城,你站住!”
倾城一愣,转而略微好奇地怼道:“在,容公子请吩咐!”
容玉负手凛然道:“我今儿生辰,算起来,你除了小时候为我庆了一回生辰之外,以后的,你都忘了,哼!”他忽然顿住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