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前的软榻上,景湛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倾城起身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察觉,长年征战在外的他,有着极为敏锐超常的洞察力,百米外的猎物都难以逃得出他精准的羽箭下。
看着她笨手笨脚的忙忙活活,该不会是为了见容玉?她若真的忘记,忘记了一切和所有,安心呆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何必非要逃出去?
伴随“吱嘎”一声门响,倾城蹑手蹑脚站在门口,探出头四下里张望张望,千万别遇到什么侍卫才好。外面好黑,什么都看不见,阴风飒飒的,暗暗定了定心神,月黑风高,不恰恰是最佳时机么!
猫一样的小黑影儿,弓着身子,摸索着穿在花间小径里。漆黑的夜色,潮气氤氲,略带闷热的鬼天气,连缕风丝儿都没有!“呜呜”远方高处,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吓得她强自安定的心神,又莫名一个提溜,心跳突突加快。
是谁说花前月下,漫步长廊,浪漫岁月来着?如今少了个月亮都这般不堪,可见这庭院深深花红柳绿,不过是一场枯荣枉做了四季陪衬,牡丹苑醉花阴终是梦,能够一生平顺现世安稳便好,与良人对剪窗烛调琴瑟和鸣终究太奢侈,只怕风尘误扰最终落了陌路颠沛……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一株菩提树下,莫名感念人生无常,岁月无声。
“吧嗒吧嗒,”有雨点自头顶落下,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啊啊啊……真倒霉,怎么都来欺负我!”牢骚完毕,仍旧奋不顾身地冲向了雨中,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说好的,下锥子都不能放弃的,为了以后终身的活路,坚决不能退缩,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雨越下越大,似瓢泼一般将她瞬间淋了个透心凉,好汉不吃眼前亏,又躲回了菩提树下。现实的世界总是与风花雪月无关,还轻而易举时不时地就让你以狼狈不堪的形势出现,丢人现眼。
头顶上稀里哗啦的雨,突然断了淅沥,他说:“你若不愿回去,我便站在这里为你一直撑伞。”压抑的极为低沉的声音,有极力克制的某种东西,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染了窒息的味道。
倾城心下犯了嘀咕,他是在生气吗?也是,这种不告而别擅自离开的行为,的确不怎么礼貌,被抓包也就算了,还是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真是丢脸。
一个男人值不值得女人死心塌地,不是看他对她有多好,恰恰正是在他心情不好时,对她有多坏,才是最深刻的检验。此时的倾城,显然还没有领悟到这些。
她踱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负手而行原路返回,步履时缓时急,头顶上的那把伞却始终没有偏离了半分,总是能将她罩个严实。
将将迈进屋子,一道闪电将空荡荡的屋子照亮又瞬间恢复黑暗,飘动的纱帘浮浮晃晃,“咣当”门被关上。“轰隆隆”有雷声响起,她使劲儿抓了抓门框,立时浑身僵硬地立在那里,身后的人也不动,似是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反应。又一道闪电亮过,大而空旷的屋子,各式古董上泛着银光,一幕幕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骇人场景。
“啊……”
她堆坐在地上,终于撑不住场面了,吓得大叫。
“嘘!再喊会把侍卫招来!别怕!打雷而已,不是说过今晚有雨吗?”
他只是柔声安慰,却并不急着质问,如春风漫过荒原的暖柔语调,总是能让她瞬间心安。景湛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抱到床上,自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刹时,满屋子幽亮。
她看着他浑身湿透的衣服,忍不住嘴欠道:“是不是傻?反正我已经湿透了,哪需要什么伞,你看看你,把自己赔进去了吧!”
景湛不理她,一把扯过她的腕,开始解那些缠绕紧紧的带子,“想去哪里?”他突然问道。
床上的人一僵,半晌无言。他看着她腕上勒的那些红痕,蹙眉良久,就这么不想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