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们来的,包括那些搜查旅馆的人,都是侯天奎的部下!一向和月仙称朋道友的侯将军,竟遣派其掌控的军队和调动上海的人际关系,展开对阮家小姐搜索的大网,并试图置月仙于死地。为了达到目的,他是动真格儿了!
其实月仙一直担心的是上海的薛谰秋,因为,薛家虽碍于面子已经和阮家解除了婚约,但受辱的薛谰秋保不准正郁闷着呢,谁能料得他不会找自己出气?在他看来,薛家才是这上海滩唯一的威胁,因此一直提防着,一点都不曾马虎,但这段时间也未见他到戏院闹过什么事不是!正想着,一股劲风夹杂着雨点从江面上袭来,他缩了缩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莺时赶紧揽住他,说:“你全身都湿透了,可千万不要生病了才好!”说着,将套着雨披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她那看着他的眼睛,眼睑和睫毛上都挂满了水珠。
月仙把湿衣服脱下来,将船舱里的一条干麻布裹在身上,然后两人紧靠坐在船舱里,透过雨帘眺望着黄浦江岸上的景象。烟雨浩渺中,屹立在黄浦江畔各式堂皇壮丽的建筑鳞次栉比、依稀可见。蒙蒙的雨幕中,仍可感受到“万国建筑群”那坚实、雄浑与庄严的非凡气势。
船随江水顺流而下,江岸景色尽入眼底,可谓气象万千,如同山脉的建筑群、沿岸的绿荫、码头、停泊的大大小小之轮船舟楫,便见外白渡桥和上海最早的公园——外滩公园,说话间又到了苏州河与滔滔黄浦江的交汇处。船行得并不快,由于风雨交加,船主抱怨着:
“迭啥天来啥!真是怪……往年可没有这么多雨阿是!”
“勿格(合)算、勿格算!迭风是越刮越杜(大)哉,船太吃力了啦……喔唷!”
月仙道:“您尽管开,只要安全抵达,租金到时候可以另算一份,不会对不起您的!”
船主:“阿勿是那个意思哉,迭天气喜怒勿测,我呀——担心过不了江咯!”
接着又说:“嗨嗨,江水涨得蛮厉害哟!”
莺时有些忐忑,回转脸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船主:“勿碍勿碍!我已经在迭条江上跑了十多年啦!”
紧接着一声炸雷,船主赶紧收住了话,抬头望了望天,嘟囔道:“迭鬼天气!”
“今年雨水多噢,长江流域可遭了杜灾格!”
“报上说整个长江中下游都被洪水泡住啦!”
月仙没吱声,只把眉峰皱着,流露出几许阴郁。莺时觉得他有些异样,便将脑袋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船虽不住地摇晃,她还是缓缓地放松了下来。静静地听着雨声风声和船下滔滔的波浪声,目视着江岸,尽管阴雨连绵,但沿途胜景几乎一览无余。
莺时这数天来,人虽在沪上,却是不曾游逛过这千姿百态、光怪陆离的上海滩,只好趁此逃离之机匆匆一瞥。尽管看得不甚真切,也仿佛嗅到那都市浓郁的气味了,只觉得这几乎算是一个浮光掠影的旅程罢。因此,默默在心里画了一幅只属于她的上海地图,哪怕以后不再抵达也算珍藏了一份纪念。
她不问月仙,将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亦不问他关于上海的一切,什么也不问……全身心地随了他,紧紧地和他在一处,就那么揽着他,依在他的胸前,尽管她觉得鼻子里酸酸的,眼上蒙了一层水。
她的眸子里显出一股娇怯与柔情,心弦同鸣的表情在脸上闪烁。她将凝眸注视江岸的眼神收回来,轻轻地拿了他的手抚按着她的颤动的心口,突然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身子随船身晃动着,喉咙像打了结似的,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冒雨顶风向江流挺进的船主兀自唱起了号子,声音高亢磅礴,直冲云霄。月仙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一只手紧搂着她,另一只手抓着船舷,紧咬了一下嘴唇皮,道:“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