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存余的表舅叫傅结实,这是他的笔名,真名叫什么简存余还真不知道,因为他是老辈子,也不好问。公开场合都用这个笔名,甚至当选文联副主席,书法美术联合会主席,《贵汇文艺》上公布的文联班子名单,也是这个名字。
傅结实小时候就离开家乡到省城求学,学成了来到贵汇,一直在地区文化局,从科员做到副科长。早先时候,局里面一位老人退休,这个人一辈子就在文化单位工作,没有换过地方,也没有担任过任何职务,无党无派。办了手续后,傅结实去看他,画了一幅山岩青松晚霞图,取名《青山夕照》,送他挂在客房墙上。
一天,有个中年科长去家里玩,反复盯住那画看了,说:“这画有问题呢。”退休老人反问:“这画有什么问题?”那科长指着画说:“你看哈,这幅画的西边是一片山,东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太阳慢慢向西边的山坠落,有时候啊,度掌握不好,就会出问题。他为什么不把太阳往东边靠一点呢?”
退休老人见他说的认真,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出,就把画从墙上拿下来,卷了搁起来了。不敢再挂。
中年科长很快当上了副局长,一次在公开场合说:“那幅画叫青山夕照,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就这么一句话,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知道《铁道游击队》被批判,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那首歌。于是就有人去查看,没有看到画,就更引起人们的怀疑了。
事情继续发酵,后来就发展到对傅结实公开指名批评。组织找他调查,调查人员当面问:“你明明画的是太阳落山,为什么要取一个那样别有用心的名字?”他解释说:“老人身体一直很好,什么病也没有,退休了还在劳动,因受感动而作。”
批斗会上说他狡辩,顽冥不化,决定了给予开出工作籍全家一起遣送下乡的处分,到了最边远的贵田县乡下。后来给他平反落实政策,恢复了名誉,分了房子,一家人又搬回到贵汇。那幅画名誉上也获得了新生,可是老人已经不在人间。有人又再去故纸堆里翻找,已毫无踪影,回头再请他重画,他摇头说:“画不出来了。”
恢复工作后不久,地区成立文联,领导班子结构要求有文学、戏剧、书画美术,结果书画美术这一类有人推荐了他,他顺利地当选了副主席。而他的画作被挑选挂在地委礼堂门厅侧墙上。图书馆,文化馆,文化局,文联会议室正面墙上也有。《贵汇日报》也用一个专版,刊发了他的几幅画作。最主要的,他的一幅国画《祖国春天》被省博物馆选中。而给那幅《青山夕照》定性那位副局长,在考察准备任局长的前夕得了不治之症……
傅结实遭遇不幸,简存余一点也不嫌弃,专门跑去贵田乡下看望他,还给他送去大米,菜油……两家的感情一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简存余还带儿子简明去那头,和他一起住了几天。他很喜欢这个侄孙,说这娃娃可教,就把自身的看家本领都传给了简明。
傅结实有个儿子,在乡下生的,结婚的时候,简存余去了。遇到了好些乡亲。乡下的习俗,办喜酒都有三天,乡亲们就都提前来了。傅结实高兴得很,就在大街上雅苑安排了一桌。简存余因为在县城上班,也得到尊重,让他坐了上席。紧靠简存余一个乡亲抓住傅结实,诉说了这么一件事:他们村要安装高压电,现在煤油很难买到,煤油灯也没有啥意思了,有了电,打米磨面都方便,还能学城里人买部电视机。现在全村人在族长的号召带领下,按人头凑了钱,已经有了七八万,但还不够,总的投资要十二万。主要是变压器,但是这台机器就要五万多块。找到县里,表态支持,但没有多少,就两三万,已经是最大的力量了。
傅结实听他说到这里,扬起手来问:“还差多少?”乡亲说:“还差三万。”只见傅结实半闭眼睛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