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花儿黯然漠视着老者离开后,心想:“都已过去三天了,都已出海整整三天了,即便立刻赶回,也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紧紧的瞑起了双眼,却抑制不得满腔的苦水,化作泪流,盈溢了出来。
一颗颗冰浸浸的,直从他的脸颊滑过,消逝于他耳际!
此刻,花儿只感一阵阵天昏地暗的晕眩与强烈的锥心碎骨之痛!
还有一种肆意膨胀的沉闷与绝望,真若翻江倒海一般!压抑得他都快透不过气来
便于此际,洋面上一个浪头猛地拍来,船身一阵摇晃,花儿又感觉胸前被那件异物,轻咯了一下。
他无力的抬起瘫软的手臂,隔著衣服轻抚了抚,感觉胸口处四四平平的鼓起一块,触手略凸而柔软,不知是为何物?他费力地解开襟头的,伸手入怀,掏出一方由布帕折掖齐整的荷兜来。
这时,花儿方蓦然发觉,自己随身所穿的这套衣服,已然簇然一新。想及爹与娘亲痛忍摧心之苦,送别自己离开的悲戚情景。他的泪水愈发流的更汹,簌簌直如泉涌
花儿勉强斜倚起半边身形,小心翼翼的拆开那叶荷包,由内露出一沓墨渍盈淋的纸笺来。原来,这是一封父母揣于他衣内,贴身存放的信函。花儿刚要启来详阅,随着那布帕的拆脱,又从其最底页下抛出了一个物件,跌落在他的身上。花儿紧忙俯身察看,只见这物,是以往娘亲总是贴身不移c珍而慎之保存的岛上唯一一件值钱饰物,一对紫金镶绿石的精巧耳环。想必先前刺他的那样东西,也便为此物了罢。
“吾子梅花青览,此次仓促迫汝离开,实有难言之苦。”
首先映入花儿眼帘的是梅劲芳那端方挺拔的笔迹。
“当初吾背先师养育之恩c教益之德,却误信奸人佞言,枉致尊师惨死,手足离残,虽有前世误愆错怼于先,亦为吾不断是非,不分亲恕,妄动戾气,忖思不谨而招致之祸。此事既由吾起,务须再经吾亲身了结不可。汝若强忤吾愿,惟将事得其反,枉送吾于不复之地也。
此意,吾已决矣。
汝心灵性敏,质卓姿华,好学善悟,得子如此相伴半生,夫复何求?然则,汝却另庶因属,非吾愚夫妇之嫡出也”花儿读至此处,猛地大吃了一惊,直不敢相信眼前信中所描述之事。他揉了揉自己迷蒙的双眼,急续向下读到
原来十八年前,花紫浚的那一掌重创于梅劲芳腰背,势道奇劲!他虽勉强分力抵抗下来,不虞一时性命之忧,但不幸却恰将给他震损了腰部以下‘足少阴肾经’所属的精脉。
是夜,梅劲芳与紫嫣失魂落魄般逃离了栖霞金陵,黎明登舟顺江而下,身后无人追撵,但总觉背上却像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们迫魂索命一般!两人心绪如麻c恍恍惚惚,直至渡过了江都,才在长江岸北的“泰兴”弃船从岸。
进得城中安顿好梅劲芳后,紫嫣急忙前去为他延医治疗,但已因耽搁过久,终致遗下了这绝嗣之疾。
二人悲悲切切的,在泰兴城中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凄惶的一度年节。其间,梅劲芳几度决意回返栖霞,誓以自绝谢罪于花掌门身前,但都为紫嫣苦心极力的劝阻了下来那之中的凄惨悲凉滋味,确莫与他人感莫能知。
次年暮春,冰雪消融。梅劲芳的伤势也基本愈痊,但二人心中却犹余彷茫,竟不知该回返栖霞查勘近况,还是该去觅寻那恶贼花贯报仇雪恨。心神萎靡c了无目的之下,两人懵然一路向北而行。途中之所遇闻者,又多见人间寒薄c世道炎凉之事。究属少年心怀哪堪重伤?两人一路下来,均已心焦虑竭,万念俱灰,终然萌生了厌尘离世之感。于是,便由此而商酌决定了买舟出海寻幽息隐,没此一生的打算。
也许冥冥之中当有天意。
便在两人念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