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对女儿的教养十分精心,不仅聘了女夫子教导琴棋书画,还特意请了从宫中退养的刘嬷嬷进府教规矩。
刘嬷嬷性子严苛,坐卧行立,一言一笑,皆有规矩。凌家的们吃了不少苦头。凌静姝也不例外。不过,几年的教导颇见成效。
纵然饥肠辘辘,凌静姝依旧不疾不徐,吃相秀气好看。
凌霄眼睛看不见,耳力分外灵敏,听着细微的动静,忍不住说道:“阿姝,你两日没吃过东西了,肚子一定很饿了。别管那些规矩,只管放开了吃。”
白玉也附和道:“少爷说的是。这里又没有别人,不必有什么顾虑。”
凌静姝心里一暖,唇角微微扬起:“好,我听你们的。”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下肚后,冰冷的手脚暖了起来,全身也有了力气。
“老太太上午还打发人来问身子怎么样了,既是醒了,也该去给老太太请个安才是。”白玉笑着说道:“奴婢这就伺候更衣梳妆。”
凌静姝嗯了一声,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冷意。
男女有别,凌霄虽是同胞弟弟眼睛又看不见,也是要避嫌的。主动起身道:“阿姝,我出去等你。”
白玉捧来一堆崭新的衣裙。粉红鹅黄浅紫淡绿,俱是色泽鲜艳明媚适合少女穿的颜色:“这些是前些日子刚做好的新衣,想穿哪一件?”
凌静姝淡淡说道:“不用穿新衣,把那件湖碧色的衣裙拿来。”
容貌最美,性子又柔顺可人,平日最得凌老太太欢心。凌老太太喜欢孙女们穿戴的鲜亮美丽。投其所好,在穿戴上也格外用心。
可现在,竟穿着家常旧衣去见凌老太太大异往常的行径,令人费解。
大半新的湖碧色衣裙,略显素净了些,不过,穿在凌静姝的身上依然格外好看。白玉又为凌静姝梳了个双平髻,发髻边各簪了一朵珠花。
凌静姝制止了白玉挑选手镯项圈的举动:“不用,这样就行了。”
白玉一怔,心里虽然诧异,却没多问。
凌静姝凝视着白玉,忽的冒出了一句:“白玉,以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白玉心头一热,眼眶里的泪水蠢蠢欲动。
她是何等的,遇到了性子宽厚温和的。
凌静姝看着眼前感动的脸孔,想到的却是前世被凌虐惨死的白玉,心中一阵酸楚。旋即打起精神来:“白玉,随我一起出去。”
凌霄乖乖地站在门外等着,凌静姝上前拉起凌霄的手,柔声道:“阿霄,我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凌霄点点头,笑容纯良而天真。
凌静姝抿紧了唇角,挺直了腰,拉着凌霄向雍和堂走去。宛如奔赴战场,无所畏惧地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白玉沉默而忠心地伴随在她的身后。
经历过死亡,才更懂得生命的可贵,也更珍惜身边的人。
曾辜负过她的人,曾受过的屈辱,她要一一讨回公道。
哪怕对方身份尊贵,遥不可及,哪怕为了要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凌家在定州是名门望族,族谱可以上溯至十辈。凌家先祖曾做过正二品的高官,置下千倾良田万贯家财。
只可惜,儿孙一辈不如一辈,传至这一辈,家业只余祖上的一半了。
凌老太爷去世的早,留下四儿一女。凌大爷凌五爷是嫡出,凌二爷凌四爷都是庶子。
凌大爷考中进士,如今在工部任职。
凌二爷在学业上没什么建树,捐了七品的知县,在外赴任。
凌三爷自幼夭折。凌四爷少年时骑马摔断了腿,后来接好了腿骨,却落下了行走不便的毛病。索性不再读书,帮着打理凌家的铺子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