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走在深渊的边缘。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伤害,什么时候会被摔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好在她有金刚不坏之身,不管摔得如何粉身碎骨,都能够原地爬起来,继续不受影响地走下去——可是,不会死的人,是否就等于重来没有活过?
一股不知是腐臭还是体臭的味道占据了四周的空气。裴诗坐在拥挤的人潮里,忍不住用手掩住了鼻子。旁边浑身泥水的中年男子横了她一眼,醉醺醺地说:“小姑娘,你嫌我臭是吧?”她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那个中年男子却狠狠推了她一把:“你觉得你自己了不起是吧?你站在这里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你了不起,你还在坐地铁?这么大的小女孩,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样下去,是没前途的啊。”
裴诗差点被他推倒,所幸抓住了扶手才站稳。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都对中年男子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但这是个广袤而冷漠的城市,没有人会把自己无故往火坑里推。她不愿与他浪费时间,直接钻入人群,挤到门口,但那中年男子还在继续叫嚣:“你那是什么态度?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实际上,你应该是会被男人玩弄的类型吧?哈哈哈哈。”
刚好这时,列车在又一个站台上停下。裴诗原本就只是没目的地在外闲逛,这下更是毫不犹豫就下了车。地铁站里的空气并没有比车里好很多,但起码没了臭味。裴诗长吐一口气,看着告示牌上错综复杂的地铁地图。出来散心并没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一些,反倒变得更糟糕了。她终于选了一个目的地,换乘两次地铁,走过几条街,抵达了一个日式庭院。
在地铁上她就打过电话给森川光,但响了许久都没人接。这下到了他家门口,她收好伞,又按了几次门铃,才有几个彪形大汉走出来往外扫了一圈。没过多久,裕太匆匆忙忙地赶出来,一脸吃惊地说:“诗诗,你居然来了?”
“对。组长在吗?”
“在的,在的,在他房间。你等等,我进去跟他说一声……”
“他在忙?”
“不,也不是很忙。”裕太抓抓脑袋,弯腰鞠躬着把她往里面引,态度相当反常,“你在大厅等等我,我去找他。”
“既然如此,我跟你进去找他好了。”
她无视了裕太的推拒,与他大步往森川光房间的方向走。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尤其是对一向注重礼节的森川光而言。可是,今天真的是例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再像上次那样等待大半天,她很急着要见他。而且离他家越近,这种迫切的心情就越明显。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加起来,已经快要变成一座巨大的石山,把她压到窒息了。原来她并不是没有知觉的死人,只是太多的痛苦加在一起,让她已经对这种感觉麻木了。她只想和他见面聊聊天,哪怕他不安慰她,只是笑着听她说也好。她想要向他道歉,得到他的谅解,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四面楚歌,不会在下一刻倒下。
抱着这种信念,她拉开了森川光房间的门。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把她震住了——森川光穿着黑色的和服,正倚靠在榻榻米上。令一个穿着艳丽和服的女子坐在他面前,背对他,头后仰着靠在他的颈项间,衣领已经滑落到了手臂,露出半截白白嫩嫩的酥胸。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小木桌,上面放了一张写了一半毛笔字的纸。他手里则拿着两支毛笔,一支蘸满了墨,一支蘸满樱桃汁,那只蘸有樱桃汁的笔就在她的胸部上方点点画画。他笑得文雅,却又有几分不怀好意。她红唇半张,口中断断续续出j□j,双颊通红,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笔。
“出去。”听见开门声,他连头也没抬,用日语淡淡说道,“我不是说了么,不要打扰。”
他又和那女子视若无人地温存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关门声,然后漠然地抬起头:“没听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