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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殿前,众人脱下靴履,只留布袜,接着鼓声变得急切,无论文武重臣,都抱着笏板一路小跑的疾趋而入。

    群臣趋之若骛,唯有一人仍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昂然入殿。从容的步伐将周围的重臣衬得如同奴仆。

    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能在朝中得到这种待遇的,除了开国丞相萧何,就唯有如今这位天子名义上的舅父,襄邑侯吕冀。他一手按着佩剑,迈步进入殿中,这边早有内侍列好席位,请他入座。

    程宗扬没见过晋国的朝会,但汉国的朝会明显与宋国不同,殿内摆着成列的长几,几後放着坐垫,群臣按席而坐。由于臣属众多,大都是数人同席,但在席位最前面,摆放着三张单人的席位,分别属于群臣之首的丞相,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以及主管军事的大司马。朝会上除天子之外,唯有这三位重臣拥有专席,号称“三独坐”,以示尊荣。然而此时,殿上却多了襄邑侯吕冀的席位,与三公分庭抗礼。

    霍子孟辞去大司马一职,保留了大将军的称号,此时抱病无法参与朝会,席间唯有丞相韦玄成与御史大夫张汤。

    程宗扬一直挂念着校尉府的事,连朝会都心不在焉,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板,脑子里却在想着死丫头这会儿到哪儿了。忽然耳中飘来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浑身打了个激零:王哲!

    殿上一名官员正在慷慨陈辞,“左武军败于大漠,丞相韦玄成难辞其咎!臣伏请天子下诏,诛韦某以谢天下!”

    刚才还坐在席间的丞相韦玄成此时已经免冠跪地,神情肃然地一言不发。

    天子的面容隐藏在冕旒之後,看不清他的神情。那官员说完之後,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片刻後,一名官员挺身出列,捧着笏板躬身道:“臣五鹿充宗,有本启奏陛下。”

    负责维护殿内秩序的御史大夫张汤开口道:“讲。”

    五鹿充宗道:“方才王御史称,左武军孤悬大漠,粮草不继以至全军覆没,其罪在丞相韦玄成一身。然左武军孤军深入数千里,直至兵败,朝廷方知此事,王哲岂无罪责?”

    声称要诛杀丞相的御史王温舒抗声道:“王大将军名动天下,左武军又是百战精锐,所攻之草原兽类,阖族不过数千口。据臣所知,左武军虽然远在域外,但每日皆有回报,朝廷对其行止了如指掌,岂有不知之理?所谓兵马未动,粮秣先行,敢问五鹿少府,王哲身在域外十有余年,莫非朝廷均不知其事?左武军粮草供应难道与丞相无关?”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在点头。丞相为百官之长,负责朝廷的收支用度,若说对左武军的行动一无所知,推托之辞未免太过明显。

    王温舒转身对五鹿充宗道:“阁下身为少府,对左武军行止有所不闻,理所当然,丞相岂能不知?”

    等众人议论声平息,五鹿充宗开口道:“王御史有所不知,左武军粮饷一向由少府开支。”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哗然。吕冀独居一席,原本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两人争论,听到此言,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少府掌管的是天子私产,按汉律,山海池泽所出归天子所有,天子平日的支出,宫廷费用,以及祭祀c赏赐由少府开支。左武军作为朝廷的军队,由少府开支军费,完全不合理。

    程宗扬这会儿终于听明白了,王温舒和五鹿充宗唱的是双簧啊,丞相韦玄成根本就是个幌子。王温舒攻击丞相,五鹿充宗站出来替韦玄成辩解,其实要说的就是最後这句:左武军是天子自己掏腰包供应的军队。

    问题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这时候站出来提到左武军的事?作为亲历者,程宗扬知道左武军兵败大草原,固然是因为遇到了一支原本不应该出现的军队,但很大程度上与後勤不足有关。他还记得自己来到六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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