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易彪也准备打出雲氏商会的大旗,却被雲苍峰止住了,他微微一笑,说道:“眼下咱们都是白湖商馆的伙计。程兄弟是商馆的执事,我是帐房先生。至于谢先生,就委屈做一回杂役吧。”
谢艺微笑道:“好说。”
商队这边安排停当,花苗人却遇到一点麻烦。乐明珠很痛快地披上盖头,继续当她的新娘,麻烦的是武二郎。他执意要混进花苗人的队伍,跟苏荔她们一起行动。但武二生具异像,头颈的虎斑怎么也遮不住。他跟花苗人一起,活像一头猛虎挤到小白兔队伍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最後还是程宗扬和雲苍峰出面劝说,二爷才不情不愿地与苏荔分开。
道路两侧出现两行高大的图腾柱,柱上狰狞的图案刻迹尚新。隐约能听到一根石柱後铁凿在石上敲打的“叮叮”声。
程宗扬把散开的头髪束好,朝凝羽摆了摆手,然後大步走过去,客气地揖了一礼,笑道:“请问”
那个佝偻着身体在岩石上雕琢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程宗扬提高声音,“请问咦?”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袍服,不知道多久未曾洗过,已经肮髒不堪。虽然从背後看不到他的面貌,但头顶那个胡乱盘成的髪髻,完全是六朝人的妆束。
他回过头,用清晰的声音说道:“把右面第七把凿子给我。”
程宗扬做梦也没有想到,进入鬼王峒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名六朝人。
石柱下只有一支很暗的火把,那人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邋遢,他接过程宗扬递来的铁凿,低下头继续雕刻石柱,专注的神情就像在雕刻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对身边的商队视若无睹。
奴隶?程宗扬首先推翻了这个猜测。奴隶也许会很驯服,但没有任何一个奴隶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专注。
工匠?鬼王峒会从六朝请来工匠雕刻他们的图腾柱?
那人专注的神情使程宗扬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像极了一位艺术家。他冷漠的外表下,有种近乎疯狂的认真,仿佛将生命完全倾注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随着铁锤的敲击,铁凿在粗糙的岩石上熟练而精确地移动着。石屑纷飞间,一条优美的曲线渐渐浮现。
这根石柱有四个面,上下分为八截,石匠完成的仅仅是最下面的一幅,其他仍是空白。石匠专注地修饰着自己的作品,已经磨秃的铁凿在他手中就像是画家手里的笔,在岩石上精确地勾勒出图案。
程宗扬猛地退後一步,心头突突直跳。从未有哪具雕像能带给自己如此强烈的震撼感。冰冷的岩石在石匠雕琢下被注入生命,自己就像亲眼目睹了画面上真实的一幕,如同实质的冲击使他背上都是冷汗。
看到程宗扬失魂落魄地回到队伍,凝羽反手握住刀柄。
程宗扬定了定神,简短地说了一个字:“走。”
乐明珠什么都没看到,扯起盖头一角,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嗯!”小紫认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
“喂,”乐明珠踢了他一脚,“怎么了?”
程宗扬吁了口气,“没什么。”
回过神来,想到被一副雕刻吓成这样,程宗扬自己也觉得可笑。只能说,那个来自六朝的工匠工艺太精湛了,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没有任何颤抖和犹豫,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雕刻上,每根线条都一样精确和仔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错误。
能把精力集中到这样的地步,简直是可怕
“程头儿!”祁远在前面喊道。
道路在一道鸿沟前终止,头顶的山峰布满蜂巢般的洞窟,外面悬着一座粗藤结成的吊桥。黑色的河水在火把下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