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算是阅人无数的他,本以为那幅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画中女子可称天下第一美人,可这样的认知在揭开她面巾的一刻就顿时土崩瓦解了。
可那沉入梦境中不施粉黛的女子竟然跟那画中的美人有几分相似,画中美人有一双明眸善睐的绿眼睛,而她却有一双摄人心魄似浩淼星空般的幽蓝眸子。她曾说蓝眼是因为中毒,他也亲眼所见次日她恢复正常黑瞳的模样,为何今日所见却又是蓝眸?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为何会两次都遇到她?为何她会出现在靖王府,被人追杀?为何她也认出了自己?为何她会有一双会变色的蓝眸?她与那画中美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何自己会救她?为何自己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为何怕她知道自己是谁?
他不知觉间已经坐到了床边,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专注的凝睇一个女子,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轻轻蹙起了眉头,像是受惊的蝴蝶要挥动着翅膀离去。他忍不住伸过手去,想帮她抚平那额间的小褶皱。
我正沉在一个黑漆漆的无星无月的梦里,身后有人喘着重重的呼吸,红着眼睛、提着滴血的刀紧追着我,我扒开密林,在荆棘丛中拼命狂奔,突然一只手从地底伸出,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脚。我的袖刀不知在何时掉落,绝望的我使劲的抓住那只似从地狱中爬出的魔手,张开嘴,狠狠一咬。
一丝血腥顿时充盈了我的唇齿,魔手不见了,追杀我的人也不见了,世界又恢复了天地初开时的平静,我带着这丝战胜邪恶的勇猛与安然,带着微笑奔赴下一个梦境。
他惊愕的从那女子的虎口中扒出自己的手,两排带着血的牙印清晰的重叠在手背上曾经的咬痕上,不偏不倚,刚好对上。
那女子带着满意的微笑,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带血的嘴角,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他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还滴着血的手,突然明白了什么,竟笑了出来,“原来是你啊,你可真行,竟能咬我两次,且两次都咬在同一个地方,你是想让我加深印象,别忘了你?”
小颜推门进来便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一向性子清淡如竹的主上竟然望着自己滴血的手傻笑,心里一闷,端药的手有些不稳,撒溅了些许出来。
见她出现,他的笑容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一挥,两侧的窗幔悉数落下,将那睡梦中的女子挡在了视线之外。他随即又恢复了平淡无波的模样,任由小颜为他清洗伤口。
他默默的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散茶,入口时,竟别有一种令人好感的滋味。
她有些意外的瞅了他一眼,一贯挑剔的主子何时竟能瞧上散茶了?
清洗完血迹,小颜比划着,说要去取雪肌膏,涂上不留疤痕。
主上却制止了她,说是小伤,无妨,便又飘走了。
留下被颠覆得天旋地转的小颜立在原地,今日主上究竟是怎么了?一贯挑剔而有洁癖的他,竟然敢冒手上留疤的风险,拒绝涂抹雪肌膏,重点是那不是一般的疤痕,而是,齿痕。
……
避开那一屋子的诡异,被挪到旁边清净的包房,青妮似乎终于能大口呼吸了,可憋死了。芳菲下楼去马车取备用的衣裳,只留叶墨一人在身旁。
突然,包房门被人猛的撞开,一个粉妆玉琢的蓝衣小孩,闯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追赶他的侍女,嘴里喊着,“小少爷,小少爷,您慢点,别乱闯。”可就偏偏长驱直入的奔了进来。
坐在桌边的青妮回过头,那小孩面露惊喜,直直的扑了过来,“雀儿姐姐,晓生可找到你了。”
她被那个急着认亲的小孩扑了个满怀,一头金玉左右乱晃,再这么晃下去,她都觉得自己的细脖子都快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