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叔母后忽然薨逝的种种疑虑,但此时我深知自己必须认错。否则,若被禁闭而不能为叔母后吊丧尽孝,我定会悔恨终生。
我跪在地上,朝叔父王叩头,极不情愿地喃声说道:“谢叔父王成全狐玺一片孝心!”
“母后突然薨逝,狐玺悲伤至极,一时言行无状,才顶撞了父王,就请父王念在她与母后母女情深的份上饶恕她吧!”承锦接着为我求情,我像只木偶一样跪在那里,面无表情,漠视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王上。
叔父王狠狠瞪了我一眼,并未接腔,从我和太子中间缓缓移步至叔母后的榻前,踟蹰了片刻,高声道:“传令下去,康定王后突发恶疾,不治而薨,享年三十八岁。王后一生母仪天下,贤德有功,加封康定贤穆端德王后,葬入王陵正陵,殉葬者千人。待申时为王后净身更衣,殓入梓宫(注:古代帝后死后用梓木做棺材,称梓宫),设景寿宫正殿为殡宫(注:古代帝后死后梓宫停放的地点叫殡宫,殡宫一般是帝后生前最象征身份的宫殿的正殿),待子时将王后梓宫移至殡宫。为康定王后行丧葬礼,丧葬期间举国同哀,西虬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公子公主皆素服戴孝二十七日。”
哼,突发恶疾,不治而薨?叔母后一向体魄康健,除了偶染头风,未曾听说有其他病症,怎会突发恶疾,不治而薨?我一袭冷笑,低着头,狠狠咬住上下颤抖的牙齿,跪在那里,身体已僵如顽石。
一声王令之下,所有人跪拜在地为康定王后致哀,沉沉哀婉的钟鼓声响起,其间嗡嗡的抽泣声继而转成了恸哭声,声声悲戚。
他们未必是在哭他们的王后,大概也是在哭自己。
陪葬千人,这些跪着的宫人们或许都在名列,他们中间有一些年纪方才十一二岁,刚进宫没几日就要陪葬。
按照西虬的殉葬制度,陪葬者均要在侍卫看守下进入寝陵,然后分躺在陵墓内的木床上,服毒自尽。
一千名宫奴给她陪葬,难道这就是一个王上对王后的全部了?哦,不,还有那大堆冰冷的金银珠翠,以及那无与伦比的尊贵的谥号。
她是他的结发之妻,原配正室,是最早陪伴他身边的女人。她气度端凝,贤德温良,年轻时何曾不是绝色美人?或是怨她一生都不曾怀过子嗣,待他继承王位之后,她虽被封了王后,却不过是守着一个众人仰望的座椅,生活的比从前更为寂寞凄冷罢了。
如今她突然薨逝,她得到了太多与己无关的东西,竟未曾得到他的一滴眼泪。
我还清楚记得当年叔父王将我交与她抚养照看时的情景,她那喜极而泣的表情令年幼的我颇为不解,她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像是搂着一个至宝,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谁抢了去。她向来沉静淡泊,很少因什么事情大喜大悲,那是我记忆中见过她最为欢喜的一次。
这样想来,忽觉得她原是倾尽所爱于我的,倒是我自己先怀了寄人篱下之心,处处憋屈着自己罢了。
宫中祭司敲响了那沉闷的钟鼓,便有人高声传令:“申时将至,所有人即刻退守在景寿宫宫门之外,待礼毕,再到殡宫吊丧。”
众人纷纷退去,我看着那些恸哭的宫人,心中万分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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