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臧儿回来,我便自己收卷了案上的书卷,起身走到一扇推开的大菱格窗子前,斜倚着愣愣地出神。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天空中阴云笼罩,如一张大大的粗灰陈旧的麻布,那屋檐的线条犹如这粗布被撕裂的一道道裂缝,恍惚间,又像是裂在了人的心坎上,叫人无故生出闷闷的疼痛来。
“康定王后薨了!”
一切念想皆被殿门外这一声噩耗砰然击碎。
我听到那一声尖细悠长的哀报,如同被尖利的匕首刺入心脏。片刻的窒息,来不及哭泣,便要飞身直奔景寿宫。
臧儿此时正慌慌张张从外头回来,挡在茂兰殿外伸开双臂拦住我,跪下来苦苦哀求道:“公主万万不可此时前往!王上已下令,在王后尊体殓入梓宫之前,没有王上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景寿宫,以免惊扰芳魂,一切要等梓宫移至殡宫之后,得令才可前去吊丧!”
“什么吊丧?什么王令?叔母后她不会死,她不会死!”
我此时心急如焚,又似有万箭穿心,顾不上与臧儿纠缠,只得用力推开她一只手臂,恍恍惚惚匆匆奔去景寿宫。
臧儿在我身后哭喊着:“王后已经薨了!公主难道忘记了王后生前所嘱咐的话吗?若此时再节外生枝,还有谁能护佑公主!”
我用手掩住耳朵,一路上跌跌撞撞,眼泪如高山之水长流不止,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浑身打着冷颤,仿佛血管里血液都凝结成冰。
都不知跑了多久,我踉跄着闯进景寿宫,只看见一群一群的宫人黑压压跪在院内外,低声抽泣,嗡嗡贯耳。
我气喘吁吁,不顾一切要朝那挂满白色帘帐的寝殿奔去,却被两个侍卫死死拦住:“公主,得罪了。王上有令,王后已薨,为保王后尊体安宁,任何人不得上前,以免惊扰芳魂。”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拼命地流泪与挣扎。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抽出其中一名侍卫身上的长剑,疯狂地乱舞,吓得他们只得后退。
我像是被人摁住了头溺在水里许久的样子,终于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来:“狗奴才,最好给我滚得远一些!谁也别想拦着我!叔母后不会死,她不会死的!”
大概他们从未见过我这般发狂的模样,吓得几乎呆住。我一只手握着剑,冲进寝殿,跪在叔母后的榻前,另一只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掀起那凤鸾被的一角。
那张熟悉的面孔呈现在我眼前,她像睡着了一样,双目微闭,嘴角含笑,鬓云欲渡,肌肤胜雪,眼角还有未干泪痕。只是她再不会醒来,再不会唤我玺儿,再不会对我嘘寒问暖。
我丢下手中的长剑,两只手颤抖着伸过去,替她擦净那两边的泪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能相信,上天不该如此亏待于我。
七年前,父王与母后相继离我而去,只剩下我孤独一人留在这苍茫的世间。至此,这偌大的**宫宇之中,叔母后便是我唯一可依可靠的亲人,那个对我百般疼爱精心照看将我抚养长大的女人,那个在我心中和生母无异的女人。
只是几日,几日而已,几日前她还在许我此生幸福,为何会突然薨逝?莫非是因我而起?
我越想越觉得恐慌,后背渐起一层凉意。
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怒吼:“一群废物,为何不拦住公主,任由她这般胡闹!”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便已经被两三个侍卫夹持到了一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叔母后的眼角有泪,而这世上唯一能让她流泪的人只有叔父王。她为何要流泪?我抬起泪眼,凝眉怒视着他,仿佛他就是害死叔母后的凶手,以至于都忘了行礼。
叔父王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逼向我,怒声道:“看看你